天空又飄起了雪花。

　　 寂靜的山林中，缭繞着淡淡的血腥味。

　　 兩個相依在一起的人兒，都在劇烈喘息着，一個因為累，一個因為痛。

　　 “路清，你怎麼樣？
”顧西風問道。

　　 “還好，就是沒力氣了。
”路清呼着氣，努力地調整自己的呼吸。

　　 從懸崖下來，她已用盡了力氣，還未回完血，就遭狼群包圍。

　　 剛才與狼群對峙時，她差點就要擺爛了！

　　 如果狼群繼續攻擊，毫無懸念，他們倆的死狀會很慘。

　　 ……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趕緊離開。
”顧西風撐着地想起身，扯動到傷口，又是一陣鑽心的疼痛，後背再次被冷汗浸透。

　　 眼前忽然出現一隻被凍紅的小手，他擡頭看向手的主人，抿唇一笑，伸手，借着她的力道起身。

　　 路清攙扶着顧西風，兩人迎着風雪，朝狼群離開的反方向走着。

　　 “隻要順着懸崖走，總能鑽出林子吧……”路清擡眼望着前頭不知深淺的密林。

　　 顧西風想回應，可一張嘴忍不住哼出聲來。

　　 他隻能緊咬着牙，硬撐。

　　 兩人走了許久，林子越來越深。

　　 “顧西風，我們好像……越走越偏。
”路清緊皺着眉頭。

　　 若不是顧西風受了重傷，她一點也不怕。

　　 他雖什麼都沒說，可她心裡知道，他隻要稍一用力，就會疼得渾身顫抖。

　　 “看！
前面好像有山洞！
”路清忽然撒手，往前跑去。

　　 她從懷裡掏出阿三照明，手中又憑空出現那根狼牙棒，先進山洞探尋了一圈，确定安全後，才折回來。

　　 “天快黑了，看樣子咱們今日是走不出去了，先去山洞裡休息，怎麼樣？
”

　　 “嗯。
”男人點了點頭。

　　 他也走不了了，必須要好好休息，恢複體力。

　　 “那你先在外面等我一會兒。
”路清鑽進了洞裡。

　　 将山洞裡的草清理後，又用火把烤了一下地面。

　　 這山洞陰森森的，保不住會不會有毒蟲，還是燒一下比較安心。

　　 可外頭的草都是濕的……

　　 用什麼鋪地？

　　 “有了！
”路清眼眸一轉。

　　 進空間，将小麥的麥穗切下，拿出剩餘的稭稈，鋪了厚厚一層，用于休息。

　　 還有許多向日葵稭稈，被她弄出來燒火。

　　 等火燃起，濃煙散去，她才叫顧西風進來。

　　 這山洞很小，十分逼仄，卻比外頭暖和一些。

　　 路清出去找了些大一點的柴，放在火邊烤着，等烤幹一些，就能燒得着了。

　　 稭稈易燃，火很旺，山洞裡光線充足。

　　 路清脫下大髦，在火邊烤着。
正想叫顧西風将他的大髦拿來烤，一擡頭發現，他靠着牆壁睡着了。

　　 長長的睫羽在跳躍的火光下，微微顫抖着。

　　 好看的容顔全是蒼白，帶着柔弱不堪的病态，也讓人難以挪開眼。

　　 路清将自己的大髦烤幹，又小心翼翼地去脫顧西風身上那件。

　　 盡管她很小心，可還是把沉睡中的男人弄醒了。

　　 顧西風好看的眼眸半睜着，安靜地看着眼前的小丫頭，任由她将她的大髦蓋在自己身上，又拿過他的去烤。

　　 他忍不住打趣道：“路清，看不出來，你還有如此貼心的一面。
”

　　 貼心得都不像她呢。

　　 路清雙手一頓，她貼心很奇怪麼？

　　 “你個弱雞，這天寒地凍的，我不照顧好你，萬一染了風寒，我還得把你背出去。

　　 背你倒是應該背得動，隻是你肋骨有傷，又不能壓着，你說，萬一你倒下了，我要怎麼把你弄出去？
”

　　 顧西風微微一愣，他是弱雞？

　　 從前，他從不會這麼認為，可現在……

　　 他的确是弱雞呢，隻會拖後腿……

　　 “你就沒想過自己一個人走麼？
帶我，沒準你自己也會出不去。
”

　　 “我們是同伴，我怎麼可能丢下你不管？
”

　　 “以你的能力，定能安全走出去。
你出去了，再叫人回來救我，也一樣。
”顧西風緊皺着眉頭，他不想拖累她。

　　 路清面色平靜地，往火堆裡加了幾根稭稈，“你不怕等不到我回來？
”

　　 “我……”

　　 “可是我怕，怕我回來，想給你收屍都找不到屍骨。
”

　　 剛才那群狼，就足夠吓人了，若是再來點别的什麼，隻怕骨頭都剩不下。

　　 路清平靜的話語，就像春日的暖風，吹在心頭，讓人心上悄悄地開了花。

　　 顧西風緊抿着唇，眸光在橘色光芒下，閃閃爍爍，透着晶瑩的光。

　　 他低沉着嗓音，道：“路清，今日你救了我兩次，你說，我該如何報答你？
”

　　 “你也救過我，若不是你，隻怕我已不在人世。
”路清忽然揚起笑臉，一掃低沉的心情，看向顧西風，“你放心，我一定能帶你走出去的！
”

　　 “嗯！
”顧西風點頭。

　　 那一刻，他隻覺得，傷不再痛，内心也不再脆弱，他唯一想的就是——相信她。

　　 顧西風就這麼靠着牆壁，目不轉睛盯着火邊的姑娘。

　　 路清将大髦烤幹後，蓋在顧西風身上，素手一翻，拿出兩塊熱騰騰的餅。

　　 顧西風雖驚詫，卻也沒多問。

　　 路清坐在他身旁，拉過大髦蓋自己身上，“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

　　 “嗯。
”

　　 手上的餅，又香又脆，可顧西風卻有些食不知味。

　　 今日發生的事，給他的震撼實在太大，隻怕他此生都難以忘記。

　　 他有好多話，想問路清，可當看到她平靜的眼眸，卻問不出口。

　　 路清吃完了餅，還意猶未盡舔了舔手指。

　　 再擡手時，手上多了個竹筒。

　　 她咕咚咕咚喝了幾大口，将竹筒遞給顧西風，“喏，這是熱水，喝了比較暖和。
”

　　 顧西風認出，這還是逃荒路上，他叫顧典給她的那個。

　　 接過竹筒，捧在手上，暖洋洋的。

　　 他琉璃珠般好看的眸子，淡淡地睐向身旁的人兒，“你真的妖女麼？
”

　　 怎麼能憑空變出東西來？

　　 “我不是妖，我跟你一樣，隻是個普通人。
”路清深深呼了一口氣，大而黑的雙眼，有些恍惚。

　　 良久，她才再次開口，“你胸口的傷要怎麼辦？
需要什麼藥，我幫你去找。
”

　　 顧西風搖了搖頭，“骨折脫位初期，可用活血鎮痛湯，可這需要十幾種藥，在大雪天，根本找不齊。
”

　　 “鎮痛……三七行不行？
我記得我第一次胃疼時，你給我弄的便是三七。
”

　　 “可以。
”

　　 “那人參呢？
”

　　 顧西風不由得一笑，“……路清，你到底帶有多少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