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豔的朝陽，從東邊的群山背後跳了出來，萬縷紅霞四溢，和街道上緩緩升騰的晨霧交融，變換着五光十色的光環。

　　 路清倚在榻上，靠在窗邊，曬着初秋的陽光，暖暖的。

　　 顧西風端來熱騰騰的粥，擱在桌幾上，“想什麼呢？
”

　　 “突然想去露營，看日出日落，賞大好山河。
”

　　 想到阿三說的，她生在沒有鳥語花香的世界，顧西風就酸澀不已。

　　 揚起嘴角，應道：“婚禮過後，我帶你去。
”

　　 “好啊。
”路清揚起比朝陽燦爛的笑容，“又吃青菜粥啊……我不過随口說留着早晨吃，你還真留了……”

　　 不開心……

　　 “剩的我吃了，這是才煮的，新鮮的。
”

　　 “你煮的？
”路清偏着頭，一臉疑惑。

　　 他比自己也沒早起多久，怎這麼快就熬好了粥？

　　 “我請了個廚娘。
”

　　 “啊？
我要失業了？
”

　　 “傻丫頭，讓你休息還不樂意？
”顧西風端起粥碗，輕輕地攪拌着。

　　 “為何要休息？
不就是最近滋補太盛，流個鼻血嘛，又不是殘廢了，你是不是嫌棄我？
”路清撇着嘴，有些不悅。

　　 “疼你都來不及，怎會嫌棄？
”顧西風笑了笑。

　　 他就知道，這丫頭一定會假裝像個沒事人一樣，堅持逞強。

　　 “可是，我都好了，今早起來，神清氣爽，我還練了一會兒五禽戲呢！
”

　　 “我看見了。
”顧西風溫柔地笑着，“來，吃粥，一會兒再去看房子裝得怎樣了。
”

　　 想到新房，路清一掃陰霾，接過碗，大口大口吃起來。

　　 “我覺得得先去看看貨櫃的進度，那房子原本就有許多家具，隻是修葺打掃一下，最多這一兩天能搞定。
”

　　 “好，那就去看貨櫃，催催他們，必須在一兩天内給咱弄好，否則不給尾款！
”

　　 “哈哈哈，顧西風，你好小氣哦。
”

　　 “誰叫他們不抓緊出貨？
”

　　 “啊對了，差點忘了，還得回家拿手帕，我娘應該繡好了，一枝梅急着要呢。
你知道嗎，我設計的圖案在京城賣得可好了！
”

　　 說起自己擅長的領域，路清就雀躍得像隻無憂無慮的小鳥，仿佛之前悲傷哭泣的不是她。

　　 看着她喜笑顔開的樣子，顧西風也跟着揚起了嘴角。

　　 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如何用笑容治愈别人。

　　 “一樣一樣的來，現在最要緊的是，把早餐吃完。
”

　　 還剩小半碗，路清嘟着嘴道：“可是我吃不下了……”

　　 “吃完，你還在長身體，得多吃點才能長高。
”

　　 “啊？
我還能長高嗎？
”

　　 男人嗯了聲，“乖乖吃飯就能。
”

　　 “顧西風，你當我是小孩呢？
逮着機會就忽悠我，我都十七了，基本長定型了，高也高不到哪去。
”路清有些小失望。

　　 這具身子，長期營養不良，不長個。

　　 跟顧西風比起來，她墊着腳才到他的下巴。

　　 “不信比比看。
”路清抓着他的手，墊起腳尖……

　　 她的眼恰好觸到他下巴。

　　 “不對啊……”路清蹙起眉，“之前墊腳，腦袋才到你下巴……”

　　 顧西風被她鬧得苦笑不得，“是真的，你長個了。
”

　　 “不對不對，你背挺直，站好。
”

　　 “我站好了。
”顧西風好笑地看着姑娘疑惑的樣子，好可愛……

　　 路清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确站得很筆直，她不可置信地又擡手比劃了着，“我真長高了？
對了，你看，我的裙子之前到腳踝，現在都到腳腕了。
你不說我都沒注意！
哈哈哈！
”

　　 路清一把推開顧西風，跑出房間。

　　 顧西風聽到她銀鈴般的笑聲。

　　 “白風哥哥白風哥哥，你快看，我有什麼變化？
”

　　 白風疑惑：“你……變漂亮了？
”

　　 路清一翻白眼，又跑去找常老頭，“老頭老頭，你快看，我比去年有什麼變化？
”

　　 常老頭眯着眼，思索着她的言外之意，“比之前更懂事，臉也白了許多，小嘴也比之前甜了……”

　　 “啊！
”路清咆哮，“我長高了，你們就沒發現？
”

　　 “沒有。
”

　　 “沒有……”

　　 “……”

　　 顧西風在一旁，靜靜地看着路清，這丫頭，就像個孩子，四處炫耀自己的糖果一般。

　　 他牽來馬車，路清還在跟常老頭和白風掰扯長高了多少的問題。

　　 他笑了笑喊道：“清清，走了。
”

　　 “來了！
”路清應聲，又沖常老頭兩人吐了吐舌頭，“無趣，不跟你們玩了！
”

　　 “……”

　　 “……”

　　 常老頭和白風兩人雖很蒙圈，可看到恢複如常的路清，皆是一臉欣慰。

　　 因之前定貨櫃時，路清再三囑咐，要加急，那木匠是之前合作過的，喜歡她這直來直去的性子，便破例為她加急。

　　 今日在刷油漆了。

　　 路清很滿意。

　　 兩人上了馬車，朝宏仁村的方向駛去。

　　 八月初一，雖已入秋，可道路兩旁依舊蔥蔥郁郁，時不時能見到幾棵梨樹挂着累累碩果。

　　 還有一些還在青翠的柿子。

　　 路清靠在顧西風肩頭，“記得逃荒時也是八月，可那時，路上遇到的柿子都紅了，這邊的還是綠的。
”

　　 “嗯，還記得，你拿五個柿子餅換了我一副藥，後來，又轉手賣給石頭哥。
”

　　 “哈哈哈，那時的柿子多金貴啊，救命的東西，我一出手就是五個，大方吧？
”

　　 “差點把我感動死。
”顧西風淺淺地笑着。

　　 那時，他覺得，這丫頭也太會趁火打劫了，拿着他的藥，轉手就賣給别人。

　　 不過，他倒是挺喜歡她這不吃虧的性子。

　　 後來，他還被爺爺強行留下陪她熬藥。

　　 ……

　　 當時那艱難的條件下，大家心心念的都是，不管多苦，最後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而現在，那段與死神頻繁擦肩而過的日子，成了記憶裡美好的回憶。

　　 路清揚起嘴角，吹着風，享受着當下的甯靜。

　　 ＆

　　 這次繡的五塊手帕，都是富有故事性的圖案。

　　 兩人在家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回了。

　　 馬車上，路清拿着藝術品般的手帕，在顧西風給顧西風一一展示。

　　 “狗熊嶺三劍客，說的是一個光頭男人和兩隻狗熊的故事……”

　　 路清才說了個開頭，就察覺到身旁男人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麼了？
”

　　 “呃……這故事，會不會……”太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路清茫然，“會不會什麼？
”

　　 一個男人跟兩隻熊……

　　 顧西風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兩隻熊是公的還是母的？
”

　　 “……”

　　 路清直接一巴掌抽過去，“廢話，當然是公熊！
你說，若是母熊，你是不是會把持不住啊？
”

　　 “胡說什麼呢！
”

　　 他是人，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