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叔和顧西風，拿着鐮刀斧子，頂着風雪就要出門。

　　 路清忽然跑出來，吓了他們一跳。

　　 “三叔，你要去山上打獵麼？
我跟你一起去！
”路清異常興奮。

　　 “小姑娘家的，打什麼獵！
”顧三叔沒搭理她。

　　 路清沖上前攔下他，“三叔，你别瞧不起人，我會打獵。
我跟你一起去，沒準你遇到危險我還能救你。
”

　　 “呵呵……我今兒不打獵。
”

　　 “我都聽到你跟顧西風說的話了，你們倆要去山上打獵。
”路清撇撇嘴。

　　 顧西風無奈搖了搖頭，這家夥，一點也不像女孩子。
他開口道：“路清，今日的确不打獵，我們是去山上砍些竹子來做工具，做陷阱。
”

　　 “走，我跟你們一起去砍。
”路清不由分說，直接朝前走去。

　　 顧三叔回頭看了顧西風一眼，似乎在質疑他的眼光。

　　 後者不以為然，催促道：“三叔，跟上。
”

　　 竹林在後山的半山腰。

　　 才下了一夜的雪，鋪得不厚，路面有冰，滑溜溜的。

　　 路清跌了好幾次，最丢人的一次，直接滑到顧西風腳邊。

　　 顧西風憋着笑将她撈了起來，握住手，溫聲道：“我牽着你。
”

　　 路清小臉蛋紅撲撲的，也不知是羞的還是凍的。

　　 顧三叔瞥了一眼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竟然有那麼一絲絲羨慕……

　　 為了不當電燈泡，他闊步朝前走去。

　　 隻是……這山上的路的确滑，他也摔了一下，被路清笑死。

　　 幾人弄了許久，砍了五根竹子。

　　 修了邊後，顧西風将竹子拖到小路上，用力往下一扔，那竹子就順着小路，滑出好遠。

　　 路清見着，隻覺得十分有趣，她扔了一棵，竟然滑得更遠。

　　 “哇！
快誇我快誇我！
”她抓着顧西風的手臂，興奮地跳起。

　　 “真不錯。
”顧西風溫柔地笑着。

　　 如此丢了三棵竹子後，顧三叔忽然出現在兩人身後，擡起巴掌對着顧西風後腦勺就是一巴掌。

　　 “嘶～三叔，你瘋了？
”顧西風面對顧三叔時，臉上的溫柔全無。

　　 “你就這麼扔下去，摔破了怎麼辦？
”顧三叔語氣有些怨怼。

　　 顧西風白了他一眼，“咱們拿回去不都要破開的麼？
”

　　 “呃……也對，那你把這兩棵也扔下去。
”

　　 “……”

　　 幾人下山路上，一邊扔竹子，一邊跑鬧。

　　 當然，鬧的人是路清。

　　 顧西風撿起一根竹子，再往山下扔去，直起身時，忽然發現路清不見了。

　　 “三叔，路清呢？
”

　　 “不是跟你一起……人呢？
這死丫頭，怎麼一會兒就沒影了！
”

　　 “沒準先跑回去了，走，回去看看。
”

　　 兩人才走出沒幾步，忽然，頭頂、脖子一涼，刺骨的寒，讓兩人齊齊抖了一下身子。

　　 還沒反應過來，頭頂的樹枝又搖晃起來，大片大片的雪又落在頭上。

　　 顧西風：……

　　 原來躲在了樹上！

　　 他彎腰團起一團雪，突然用力往樹上那抹黃色身影扔去。

　　 路清正在樹上興奮地搖着樹杈上的雪，一團雪球猝不及防打在臉上。

　　 涼得她渾身發顫。

　　 明亮的眼眸望向樹下那個一臉壞笑的男人。

　　 她怒道：“顧西風，你竟敢打我？
”

　　 “你看我頭上的雪，我隻是報仇。
”

　　 “那是它自己掉下來的，跟我無關。
”

　　 “哦，那雪球也是自己飛上去的。
”說着，顧西風又朝路清扔了個雪球，砸在腿上。

　　 “啊！
顧西風，你完蛋了！
”路清張開雙臂，就往下跳。

　　 可天氣寒冷，骨頭脆，這一落地，膝蓋忽然一痛。

　　 她紮紮實實地跌在雪地裡。

　　 顧西風一驚，急忙上前，“沒事吧？
天冷，不能從高處跳，容易傷骨頭。
我給你看看……”

　　 話音未落，他頓時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術一般。

　　 而路清，早已笑着跑遠。

　　 “西風，你咋了？
”顧三叔好奇問。

　　 顧西風沒有回答。

　　 而是黑着臉，緊握着拳，以怪異的姿勢，抖掉脖子裡冰涼的雪，惡狠狠盯向路清，“路清，你死定了！
”

　　 趁人不備，往人脖子裡丢雪，太無恥了！

　　 兩人一會兒笑，一會兒叫，在雪地裡打起雪仗來，像兩隻跳脫的小兔子。

　　 “幼稚！
”顧三叔歎着氣，搖着頭，自己走了。

　　 他這個大侄兒，自從知道他那個爹失蹤以後，總把自己關在屋裡，還小的時候，就沉悶得不像孩子。

　　 後來，跟他師父學醫以來，一直表現得十分成熟穩重，沒想到——

　　 他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孩童一般，肆無忌憚大笑的大侄兒。

　　 他知道，他能如此，都是因為路清那丫頭，心無城府，單純無害。
加上性子跳脫，跟她在一起，總能讓人少了很多煩惱。

　　 認識路清以來，他的大侄兒，笑容越來越多了呢。

　　 顧三叔回頭看了雪地裡瘋跑的兩人，心裡頭，忽然變得軟綿綿的。

　　 心中有愛，就算是冰天雪地，也會讓人感覺溫暖。

　　 ……

　　 路清跑了一身汗，一點也不覺得冷。

　　 回到家門口，顧西風叮囑她趕緊換身幹的衣服，然後去烤火。

　　 “嗯呐！
”路清笑得見牙不見眼。

　　 顧西風下意識想揉她腦袋，可想到雙手冰涼，頓了一下，他收回了手。

　　 也是這麼一猶豫，讓路清逮着了機會，又往他脖子裡丢了一把雪。

　　 然後轉身就往自家跑去。

　　 “路、清！
”顧西風咬牙切齒，卻又拿她無可奈何。

　　 可後背越來越涼是怎麼回事？

　　 顧西風一回頭，發現許氏肆無忌憚往他脖子裡放雪。

　　 被他發現後，她拍着手叫着：“好玩，好玩！
”

　　 “……”

　　 顧典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自家大哥。

　　 從他出生時起，大哥就替他背負了許多……

　　 顧西風不怒也不惱，将雪抖出後，一手抱起顧典，一手拉着許氏，進屋去了。

　　 ……

　　 雪一直在下。

　　 翌日，又厚了一層，将前一天的腳印全都埋沒了。

　　 楊氏拿着笤帚，叫路山上屋頂掃雪。

　　 照這下法，隻怕屋子要塌。

　　 路清道：“娘，大山那麼大塊頭，他上去房子不得直接塌了？
還是我去吧。
”

　　 路清搶過楊氏手中的笤帚，來到院子，擡頭看向房頂，一動不動。

　　 “清清，怎麼了？
”楊氏皺了皺眉，也來到院子。

　　 隻見一個魁梧且有些粗糙的漢子，蹲在她家房頂，掃着瓦上的積雪。

　　 一旁放着的，是路清先前用竹子做的樓梯。

　　 楊氏捂着嘴，驚道：“顧大哥，你咋上去了？
”

　　 顧三叔扭頭看着院中的人，咧嘴一笑，“我這也是順手。
你們讓開點，下頭危險。
”

　　 “你小心着點。
”楊氏擔憂道。

　　 “嗯！
”

　　 話音剛落，一團團雪，從屋頂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