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黃莺才開口，“你放心，别害怕，我雖然沒有接生過，但我醫術很好的。
”

　　 路清偷偷用手拐了拐她，“什麼時候了還說這樣的話。
”

　　 黃莺嘿嘿一笑，“我是在跟自己說。
”

　　 “……”

　　 柳氏沒再說保孩子還是大人的話，就這麼靜靜的，大夫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完完全全地把命交給别人。

　　 直到天光破曉，屋裡可算是傳來了孩子的哭聲，兩個沒有經驗的姑娘，第一回幹這種事，孩子出來後，面上掩不住露出喜悅。

　　 收拾完房間，天色已經大亮。

　　 柳氏的婆婆才慢悠悠起床，進屋，瞥了一眼孩子，見是男孩，頓時喜笑顔開，“怎會是男孩，算命先生說是女孩來着。
”

　　 話一出口，頓時遭到一圈鄙視。

　　 大家什麼都不想說了。

　　 路清伸出手去，“大嬸，咱昨晚說好的，五兩銀子診費。
”

　　 “這……”

　　 “别想耍賴，不然就報官了。
”

　　 在一番威逼利誘之下，婦人心不甘情不願地把銀子還了回來。

　　 黃莺淨了手，獨自回隔壁房間休息。

　　 紫倉跟進去，問她餓不餓，她隻說累了，想睡覺。

　　 可躺在床上，卻睡意全無。

　　 大家都說，女人生孩子是從鬼門關上走一遭，這話果然不錯。

　　 昨夜她見到了，心底對生孩子之事，産生了極大的恐懼。

　　 怕生孩子，自然也害怕成親……

　　 那邊，老婦人倒是願意管自己的孫子了，卻不願管産婦，在她看來，就是柳氏害她折了五兩銀子，不找她算賬都是好的。

　　 路清隻好幫忙替柳氏擦身。

　　 柳氏恢複了一些體力後，虛弱道：“你可知昨日我為何說保孩子？
”

　　 “母愛吧，沒有哪個當娘的會舍得讓孩子受苦。
”路清笑了笑。

　　 柳氏搖了搖頭，“除了她是李家最後的血脈之外，還有就是……”她的聲音變得哽咽，“我不想活了。
”

　　 “為何？
”路清皺眉。

　　 柳氏苦笑，“你們也看見了，在這個家裡，我連個丫鬟都不如，就算臨産，也得不到一句好話，活夠了。
”

　　 “你相公呢？
”

　　 “死了。
”

　　 “抱歉。
”

　　 “她認為是我克死的她兒子。
”

　　 “那你為何不走？
依你的長相，再嫁不難。
”路清不解地問。

　　 柳氏長歎了一口氣，“我是被賣到李家的，沒有賣身契，走不了。
”

　　 “唉……”這種事，路清不知該怎麼說。

　　 這個時代的女人，若沒點本事在身上，走出去可以說寸步難行。

　　 也難怪，就算有了孩子，柳氏也不想活。

　　 過了一會兒，柳氏說：“看到孩子的那一刻，我才發覺，還是能繼續活下去的。
”

　　 “這就對了！
”路清握着她的手，将方才要來的五兩銀子放在她手上，“為了孩子，你得支棱起來，我跟你說，你退一步，對方便會得寸進尺，有的人，你不收拾，就會以為你好欺負。
”

　　 看到手中的銀子，柳氏詫異極了。

　　 路清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反正她男人兒子都沒了，你就是打斷了她的腿，她能拿你怎麼辦？
”

　　 ？

　　 柳氏瞪大了眼，疑惑不解地看着路清，“這是大不孝，會被戳脊梁骨的。
”

　　 “被指點幾句和保命，自然是保命為先。
”路清龇牙一笑，“反正，誰狠誰當家，就當是為了孩子。
”

　　 柳氏沉默了許久，眸光忽然變得堅定起來，“你說得對，多謝姑娘的救命之恩，我……此生無以為報。
”

　　 “好好活着，就是報恩。
”路清笑得眉眼彎彎，十分治愈。

　　 柳氏最終還是收下了那幾兩銀子，這錢是她翻身的保障。

　　 有了孫兒，這兩日，婦人沒再作妖，還裝模作樣地炖了一回雞湯給産婦補身子。

　　 兩日後，天放晴，路清幾人開始趕往蝴蝶谷。

　　 他們才離開，就有一個紅衣少年悄然出現在柳氏的房間。

　　 柳氏吓得驚叫，卻被一把捂住嘴，同時，一把長劍半出鞘，架在她脖子邊。

　　 “别出聲，我問你幾個問題就走。
”

　　 柳氏顫着身子點了點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在你家的那幾人，可是去蝴蝶谷？
去蝴蝶谷做什麼？
”

　　 “我、我不知道。
”

　　 “你最好說實話。
”

　　 “大俠，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不知他們要去哪裡，我隻知，他們是出行的大夫。
”

　　 阿七頓了頓，收起劍，“他們這幾日都做了什麼？
”

　　 柳氏忐忐忑忑地，将他們救了自己和兒子的事說了。

　　 “别的，什麼都沒做，也什麼都沒說，大俠，他們是好人，求求你……”

　　 阿七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

　　 接連兩日下雨，他不好盯，才會等到他們離開才出來問。

　　 他隻知路清兩人的目的是蝴蝶谷，但不知道去幹什麼。

　　 許氏不知這人問路清等人有什麼目的，但能感覺到來者不善，她咬了咬唇，想幫路清等人說說好話，再擡頭，才發現方才那少年已經不知所蹤。

　　 去往蝴蝶谷的路并不好走，還沒到半山腰，路況就變窄了，馬車無法繼續往前。

　　 顧西風隻能把馬車擱在路邊，與路清同乘一匹馬。

　　 “等等。
”黃莺突然跳下馬，鑽進馬車裡，把路上用的鍋瓢碗盞拿下來，“這個得帶走，不然等你們回來，說不定就被人順走了。
”

　　 路清哈哈笑道：“小小年紀就知道勤儉持家，比我好多了。
”

　　 黃莺驕傲極了，“那是，不該花的絕對不花。
”

　　 “這就是你坑了我一路的理由？
”

　　 “呃……别在意那些細節，呵呵……”黃莺将東西重新綁了一下，準備放到馬背上。

　　 卻被紫倉接過，放到了他的馬背上。

　　 路清又笑道：“紫倉師兄真會關心人，今後誰嫁給你，可就有福了。
”

　　 這一說，兩個臉皮薄的面上都飛上了紅霞。

　　 “路清！
”黃莺瞪着眼，鼓着臉頰，“我懶得理你了！
”

　　 說完，翻身上馬，一溜煙跑了。

　　 “清清，湯圓給我。
”顧西風翻身上馬，朝路清伸出手去。

　　 “不用。
”路清一手抱着湯圓，一手借着顧西風的力道上馬。

　　 才坐上馬背，就聽到阿三叫出聲來，“主人，有人。
”

　　 “是什麼人？
”路清皺起眉頭。

　　 “是那個阿七，不過又離開了。
”

　　 “又離開了？
”

　　 阿三“咻”地從空間鑽出來，“主人，要不要我去看看。
”

　　 “嗯，注意安全。
”路清點頭。

　　 顧西風一臉疑惑：“清清，怎麼了？
”

　　 “可能被跟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