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靜靜在外頭擦了眼淚才回的家，可眼眶的水潤和微紅，還是叫她娘看出了一點苗頭。

　　 “靜靜，你這是咋了？
”

　　 “沒咋。
”周靜靜掠過她，進了自己屋，拿起籃子裡的手帕就開始繡。

　　 劉桂花跟進屋，怎麼瞧都是有心事的樣子，她疑惑問：“你剛才去哪了？
”

　　 “沒去哪。
”

　　 “你别唬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去找顧西風了？
”

　　 “沒有……”周靜靜聲音忽然哽咽，落下兩行淚。

　　 “沒去找他那你哭啥？
”劉桂花搶過她手中的帕子，語重心長道：“娘知道你喜歡他，若是先前，我也不管你，可現在，人家都定親了，你就别想了。
”

　　 劉桂花抱着她，輕聲安慰：“傻孩子，是娘的錯，該早點操心你的婚事。
隻是前兩年光景不好，你也知道。
”

　　 災荒兩年，人都餓死多少，誰還能去想那些。

　　 沒人安慰還好，一有人安慰，周靜靜就忍不住大哭，“娘，他真的定親了，昨日定的。
”

　　 她聽到了梨花凹那些人的話，便想找顧西風問問，聽到他親口說，他跟路清訂親了，他們是兩情相悅，叫她不要執着……

　　 同時，傷心難過的，還有張大河。

　　 顧清華今日去找六指和尚合婚，有意無意将路清與顧西風定親的事傳到了張家。

　　 周氏苦口婆心道：“大河，這兩日，娘思來想去也想通了，你喜歡路清也成，不管她家要多少聘禮，娘就算是砸鍋賣鐵也得給你備了。
”

　　 聽到周氏同意，張大河臉上樂開了花。

　　 周氏用帕子擦着不存在的眼淚，繼續道：“本想今日帶人去路家再說一番，誰知，就聽說了個消息。
路清跟顧西風，人昨日就定親了。
大河，這你也别怨娘，說到底，還是你們有緣無分。
”

　　 “什麼？
定親！
”張大河震驚，“我不信，我去問她！
”

　　 他不顧自家娘的阻攔，嚷着要去找路清問個明白。

　　 “張大河，你給我回來！
”看着他慌慌張張的背影，周氏恨得拍大腿。

　　 張大海幽幽道：“娘，有緣無分也怪你。
”

　　 “怪我怪我，啥都怪我，我當初不如改嫁，讓你們哥倆自生自滅！
”沒說服張大河，周氏将火氣都撒在張大海身上。

　　 張大海嘴角直抽抽，“娘，西風跟路清的謠言，是你傳的不？
”

　　 “……”周氏悲傷難過的神色戛然而止。

　　 “若不是大家都在說，他倆發生了點什麼，人家也不會這麼突然，這是為了堵住悠悠衆口啊。
”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弟弟着想？
”周氏沒否認。

　　 “我看，他這次是真心的。
你這一攪和，日後他知道真相，不怨你才怪。
”張大海一直是旁觀者，雖對自家弟弟的行為也感到氣憤，可他到底是跟自己一塊長大的親人。

　　 他還是頭一次見張大河如此傷心。

　　 他幽幽一歎，忽然後背一涼，回過頭去，周氏正陰翳地盯着他。

　　 跑吧……

　　 張大河直接闖進路家院子，扯着嗓子喊道：“路清，路清你出來！
”

　　 “幹啥呢？
”路清從顧家出來。

　　 張大河的心又碎了一地，抓着路清的手就往外走，“我有話問你。
”

　　 走出院子，路清甩開張大河，“有什麼話在這兒說。
”

　　 張大河忽然捧着路清的手，醞釀了好一會兒，悲戚戚問：“你跟西風定親了？
”

　　 “定了。
”

　　 心碎的聲音……

　　 “啊——你怎麼能跟他定親？
分明是我先提的親，你不是說會好好考慮嗎？
”張大河撇着嘴，像被抛棄的怨婦。

　　 路清煩躁地抽回自己的手，“我何時說過考慮你了？
張大河，我不喜歡你，你别再糾纏我了，否則，别怪我對你不客氣！
”

　　 “清清，你變了……”

　　 “我……”路清怒了，“張大河，你丫的說話就好好說，哭哭啼啼的，搞得像我負了你一般，煩不煩？
”

　　 路清緊捏着雙拳，體内的暴力因子壓不住了，想打人。

　　 忽然，拳頭被溫暖包裹，她心尖一跳，擡起頭。

　　 顧西風一臉溫和地站在她身旁。
手指撓着她的手，然後，強行牽住，十指相扣。

　　 路清心跳慢了半拍，愣愣問：“你……怎麼來了？
”

　　 男人沒回答，隻是平靜地看向張大河，“張大河，路清現在是我的未婚妻。
”

　　 “我、你、你們……”看着兩人十指相扣，路清沒有拒絕，張大河更加委屈，“清清，你為啥要跟他定親？
”

　　 “喜歡咯，我們是兩情相悅，定親也是早晚的事。
”顧西風拉起路清的手，在唇邊輕輕親了一下，勾起嘴角，看着張大河。

　　 “挑釁！
你這是挑釁！
顧西風，沒想到，你就是個陰險小人，你明知道我喜歡清清，你明知道我想娶他。

　　 你都知道，可你還要橫插一腳，你……是你破壞我跟清清的感情，你是第三者……”

　　 張大河指着顧西風大罵，渾身顫抖，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氣的。

　　 “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喜歡你，你這又是何苦？
”顧西風一直雲淡風輕。

　　 這讓張大河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又氣又不甘心，他委屈地盯向路清，“清清，你來說，我隻信你，你喜不喜歡我？
”

　　 “不喜歡。
”路清面無表情。

　　 張大河的心，再次碎了一地，指着顧西風又問：“那……那你說，你是不是喜歡他！
”

　　 “我……”路清猶豫了。

　　 忽然，手上被人狠狠捏了一下，她擡頭看向顧西風，會心一笑，“我跟他都定親了，不喜歡他，還能喜歡你不成？
”

　　 張大河仿佛萬箭穿心一般，不住地往後退，“你騙我。
”

　　 “我有騙你的必要麼？
你聽清楚了，我，路清，現在是有未婚夫的人，你不要再來煩我！
”路清下意識緊抓手心的手。

　　 顧西風緊抿着唇，強迫自己不要笑，可那股開心勁，還是從眼角露了出來。

　　 張大河捧着受傷的胸口，将碎掉的心安了回去，緩了半晌，他忽然咧嘴笑，“沒事，不過是定親，又不是成親。
清清，若他對你不好，你就來找我，我會對你好的。
”

　　 他扭頭，漂亮轉身。

　　 雖然，還是流了兩行淚，可畢竟沒讓外人看見。

　　 就這樣，張大河帶着他最後的尊嚴走了。

　　 隻是……

　　 由于過于悲憤，沒注意腳下，踩進一淺坑，摔了個狗吃屎。

　　 爬起來後，忍着膝蓋的痛，壓下滿臉尴尬，挺直了身闆，潇灑離去。

　　 到了沒人的地方，天生自帶的猥瑣氣質便暴露出來，他一邊揉着膝蓋，一邊咒罵，“媽的，特麼誰在路上挖個坑！
”

　　 張大河一瘸一拐，完全離開視線，路清驚訝的嘴還沒沒合攏。

　　 顧西風輕笑一聲，擡了擡她的下巴。

　　 路清茫茫然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你說，他是不是這兒有病？
”

　　 人都定親了，他還能說出那樣的話！
不知該誇他不要臉，還是誇他臉皮厚。

　　 “或許。
走吧，别管别人，來幫我熬藥。
”顧西風往屋走，連帶着路清一起。

　　 後者才後知後覺，他還牽着她的手呢。

　　 “顧西風，你給我放手，拉拉扯扯的幹什麼？
”

　　 “話說，你有沒有覺得，跟我在一塊，很省心？
”

　　 “省個屁！
”

　　 “我可是輕易地幫你阻了你的爛桃花，以後若還有爛桃花，你隻管叫我，保證能給你攪黃。
”

　　 “呃……這好像不值得炫耀。
”

　　 “總之，我幫了你大忙，你該叫阿三做點好吃的感謝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