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琪順着青兒的手望去，那老頭一頭銀發，看着仙風道骨的，一雙小眼睛很是犀利，她不停在腦海裡搜索。

　　 将從小到大見到的老人都過了一遍，最後，總算在腦海裡找到了一樣的臉，隻不過，那時他的頭發是黑的。

　　 她激動地抓着青兒，“是他！
”

　　 顧思琪興高采烈往路清他們那桌去，剛才還有些沉悶的步伐也變得輕快了，總算想到了搭讪的好理由！

　　 “常爺爺！
真的是你？
”

　　 一聲驚呼，打斷了顧西風和常老頭的對話，幾人都擡眼看向顧思琪。

　　 路清淡淡瞥了一眼，“原來是顧小姐，一驚一乍的吓死人。
”

　　 “鄉巴佬，怎麼哪都有你？
”看向路清時，顧思琪的目光會自動切換成鄙夷。

　　 “怎麼？
大小姐是覺得，我這天生麗質的顔值威脅到你了嗎？
”路清摸了摸下巴，好一陣臭美。

　　 顧西風差點笑出聲，又覺得這時候笑不大禮貌，手微微握拳放在唇邊，忍得可辛苦。

　　 顧思琪斜着眼，打量着路清。

　　 身上穿的還是那種灰灰調的衣裳，不亮也不沉，普通到丢人群裡就找不到的那種。

　　 每個五官都不算很特别，組合在一起卻給人一種很舒适的感覺。

　　 顧思琪忽然睖了她一眼，她那巴掌大的臉，全然算不得精緻和好看。

　　 哪裡來的信心跟她比？

　　 不過，介于還有這麼多人在，她也不好跟這種鄉巴佬攀比。

　　 她笑了笑，道：“天生麗質沒看到，不過，你的臉皮倒是越來越厚了。
”

　　 路清撇了撇嘴，誰說有錢人家的大小姐都是傻子，好應付？

　　 她覺着，這顧思琪并不像看起來的那麼傻呢。

　　 她也揚起了笑臉，臉皮看起來更厚了，“你就是嫉妒我長得比你好看，說話才會這麼酸。
”

　　 “……”顧思琪一翻白眼，決定不再理她。

　　 這種姑娘，若放在京城，早就被人打死了！

　　 “常爺爺，沒想到竟會在這兒遇到你！
”顧思琪笑盈盈坐到路清坐的條凳上，看向常老頭，一臉喜色。

　　 當然，她喜的不是見到常老頭，而是總算見到顧西風了，而且，他就坐在自己旁邊，轉個眼珠就能看到。

　　 常老頭有些茫然，邊啃着雞塊邊問：“你是？
”

　　 “常爺爺，您不記得我了？
我是顧思琪，七年前，您去我家給我看過病。
當時我聽說，太醫院就屬您的醫術最為高明，後來一見确實如此，從那之後便記住你了。
”

　　 顧思琪攀談起來，眼中散着光芒。

　　 端坐在那，一身貴女氣質由内而外散發，與之前的嚣張跋扈判若兩人。

　　 路清不由得咋舌，人都有兩面性呐！
不過，她的注意力，更多的還是她那句“太醫院”上。

　　 她好奇地看向常老頭，沒想到，這老頭還套了一層馬甲！

　　 不老實呐。

　　 常老頭放下筷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抱歉，老夫年邁體衰，記憶力衰退得厲害，對往事不是記得很清。
”

　　 顧思琪捂着嘴笑道：“常爺爺，您這性子還是如之前一般，我記得，您當初離開太醫院時，就是用這番說辭。
”

　　 常老頭不可置否，問：“你爹娘是誰？
”

　　 “我爹現在是戶部侍郎，我娘姓白，是……”

　　 “哦～我想起來了！
”常老頭如夢初醒般，指着顧思琪道：“你是白染老将軍的外孫女對吧？
”

　　 “嗯！
”見他想起來，顧思琪笑着點頭。

　　 “白老将軍近來可好？
”常老頭又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還行，就是身子不大利索。
常爺爺，外祖父他老人家可惦記着您。
上回過年時我去看他，還跟我念叨您呢！
”

　　 顧思琪站起身，一手優雅地拉起袖子，一手拿着水壺，給常老頭倒起酒來。

　　 “呵呵，幾年不見，當初的小丫頭都長這麼大了。
對了，你家不是在京城麼？
怎麼會來這種小地方？

　　 我印象中，你爹那人可看不上這種落後的小地方。
”常老頭一邊吧唧吧唧吃肉，一邊張着油膩的嘴說。

　　 顧思琪臉色有些難看，不過轉瞬就恢複得溫婉賢靜，“常爺爺，别說我了。
您這幾年過得可好？
”

　　 常老頭忙着吃飯，随口扯了幾句就不跟她說了。

　　 顧思琪樂得不用再客套，她也不是來與老頭攀談的。

　　 “顧大哥，好久不見。
”她轉頭看向顧西風，主動拉開話題：“你怎麼會認識常爺爺的？
”

　　 顧西風冷冷瞥了她一眼，沒有回答。

　　 顧思琪就跟沒看見别人臉色一般，倒了一杯酒，對顧西風道：“顧大哥，年前我就想去找你，親自跟你道歉。
沒想到竟會在這兒遇見你。
”

　　 她一臉歉意：“先前那事說起來也不湊巧。
當時，我隻顧着護臉，并未看到那人就是顧大娘。
多有得罪之處，還望顧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

　　 說着，她自己仰頭喝盡杯中酒，就當是賠了罪。

　　 豪氣得很。

　　 路清撐着腦袋，靜靜地看着顧思琪。

　　 若不是先前見識到她蠻橫無理的樣子，她恐會以為，眼前之人，是從骨子裡刻着的貴氣與優雅，而不是裝出來的。

　　 若她是男人，隻怕也會喜歡這樣知書達理的姑娘。

　　 可顧西風好像并不愛搭理她，一句話也不說。

　　 顧思琪抿着唇，大大的眼盯着他看了好一會兒，開口說：“顧大哥，我……”

　　 “顧小姐的傷可好全了？
”顧西風忽然出聲打斷她的話。

　　 “都好了，多虧了你送的藥，我……”

　　 “好了就好。
清清……”顧西風突然看向路清。

　　 被點到名的路清，一臉茫然看過去。

　　 “你坐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

　　 “哦。
”路清從顧思琪身後繞過去，顧西風朝右邊挪了挪，讓她坐在他跟顧思琪之間。

　　 “怎麼了？
”路清問。

　　 顧西風傾身湊到她耳旁，聲若蚊蠅，“幫我。
”

　　 口中熱氣噴在耳朵上，路清心裡也跟着燙燙的。

　　 她一轉過頭，就看到男人眼珠子轉向顧思琪的方向，不停地擠眉弄眼。

　　 路清瞬間明白了，他定是想打發顧思琪。

　　 她笑眯眯地給他夾了他最愛吃的甜食，“小哥哥，你多吃點。
”

　　 “好。
”顧西風開心地吃了起來。

　　 路清似忽然想起什麼，扭頭看向顧思琪：“對了，顧思琪，方才你想說什麼來着？
”

　　 顧思琪灰着臉，恨恨瞪了她一眼。

　　 原本顧大哥就在她旁邊，現在中間夾了個路清，讓她都不大好跟他講話，心裡便煩躁起來。

　　 這些日子，他爹看管得緊，不讓她出門。
本以為再見不到他，誰知，還是遇見了。

　　 她便想趁此機會，把心中的話說了。

　　 看着隻顧埋頭吃飯的男人，顧思琪緊緊捏着手中的帕子，緊張得能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