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隻有他能救她
夜晚。
高韻還在外頭陪酒,将自己灌得爛醉如泥。
最後,還是高若柳兒叫人給他扶回去的。
才進了院子,他就把下人全給打發走了,坐在院子裡,擡起朦胧的眼,望着陰沉的天。
“高神醫,洞房花燭夜,為何獨坐于此?
”一身披靛藍大髦、帶着寬大帽子的男人,嘴角噙着邪魅的笑意,朝高韻走來。
“你是誰?
”高韻眯了眯眼,看不真切眼前人的容貌。
“我是能幫助你的人。
”男人輕笑。
“幫我?
我不需要任何人幫。
”
“小時候被人安排就罷了,成親也要接受别人的安排。
就算喜歡的姑娘在懷裡,也抵不過旁人一句‘給我’,很無奈,對吧?
”
“你怎麼……”高韻擡眼看向那人。
為何,知道得那麼清楚?
他喜歡路清的事,除了婆婆和顧西風,從未跟任何人提起過。
“如果我說,我隻是單純地對你感興趣,你信嗎?
”男人拉下帽子,露出那張白皙的臉,紅唇在昏黃的燈下,邪魅狂傲。
“你是……”高韻對此人的身份有了些猜測,卻不敢确定,他會來找自己。
“我叫溫景。
”
“果然是你?
”傳說,用了三日時間,就成了皇上身邊的紅人的煉丹師——溫天師。
高韻除了震撼,更多的是疑惑。
他知道,婆婆是受太子之約,來替皇上診治,而這個溫天師,是皇上身邊的人。
如此看來,他們應該是出于相對的立場才對。
“你恐怕隻知我現在的身份,不知我從前的身份。
”
溫景笑着,坐到了高韻對面,推過來一個精緻的小木盒子,“你喜歡的姑娘,今晚會發病,若熬不過來,明早這世上便又少一人。
這裡有藥,要不要救她,你自己看着辦。
”
聽到她熬不過今晚,高韻的酒意頓時散去不少,怔怔盯着那個黑盒子,他迫切地想知道裡面是什麼。
可大晚上,來找他說這事,隻怕,此人目的不純!
他盯着溫景,卻無法從他臉上看出什麼。
“你怎知她會發病?
”
“呵呵~”溫景笑了笑,“知道為何你們幾個大夫都救不了她麼?
”他傾身湊到高韻耳旁,低語道:“因為她體内的毒,是我下的,那毒,這世上隻有我能解。
”
聽到這話,高韻蓦地攥緊了手心,眸中似噴出了暗火,“為什麼?
”
“她挑釁了我,不過……現在事情倒是變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對了,忘了告訴你,首次發病後,五髒六腑會加速萎縮,這藥,隻能管十日。
能救她的隻有你……”
高韻攥緊了拳頭,若非最後這句話,他真想現在就打死眼前這人。
溫景渾然不在意他的态度,笑了笑道:“顧西風根本就照顧不好她,你若真喜歡她,我可以幫你。
”
顧西風的确照顧不好她,連藥都給不起,還一再讓她受傷。
那麼陽光快樂的女孩,跟着他,如今變得郁郁寡歡,如飄零的枯葉般叫人心疼。
高韻手心緊了又松,松了又緊,良久,才擡眼看向溫景,“條件。
”
“等你真的想好了,再來找我談條件。
”溫景一撩袍子,潇灑離去。
高韻一人獨坐院中。
一閉眼,腦海裡都是那輕飄飄的人兒躺在懷裡痛不欲生、渾身發抖的樣子。
隻有溫景有解藥,溫景能救她,但溫景不願救……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路清的身體虧損是傷了元氣。
後來,多次發作,才知是中毒。
這毒,的确很不一般,就連他都沒看出來。
她今夜會發病……
幾個月了,她倒是吐血昏迷過好幾次。
溫景說的發病,會是同之前那般麼?
若熬不過來,是幾個意思?
可她已是别人的人,而他也娶妻,于情于理,他都不該再去管别人的事。
可一想到那個柔弱不堪的姑娘,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耿直爽快,就一直盤旋在腦海。
還有她力不從心,也要沖過來救他的模樣……
高韻的心,慢慢地開始控制不住,從來沒有這麼慌亂過。
“聽下人說,我們的新郎官還不打算休息?
”
一抹嚴肅的聲音,激起了高韻刻在骨子裡的懼意。
高若柳兒踏着夜色匆匆朝他的院子而來。
高韻急忙收起石桌上的東西,起身迎接,“婆婆。
”
“洞房花燭夜,你把新媳婦獨自晾在新房,這就是高家的教養?
”高若柳兒厲聲斥道。
高韻面無表情沖她作揖,“孫兒喝多了酒,恐神志不清,怕惹了書蘭生厭,便坐在外頭醒醒酒再進去。
”
高若柳兒看了身邊的嬷嬷一眼,後者立馬地上一碗黃湯。
“這是醒酒湯,喝了就進去。
”
看了看那還飄着熱氣的湯,高韻抿了抿唇,接過一飲而盡,“婆婆早些休息,孫兒先回房了。
”
高若柳兒隻是瞥了她一眼,領着嬷嬷轉身就走。
“呵呵~”高韻苦笑。
他生來就被婆婆看中,自小跟在她身邊,不管在哪,他的言行舉止,都要率先考慮高家的顔面,還有規矩。
可這些看不見的東西,一直以來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喜歡路清那樣自在的女子,很多時候,也羨慕顧西風。
沒有家族的束縛,也不用管什麼榮譽,隻管做自己的事,愛喜歡的姑娘。
喝了醒酒湯,高韻反而更醉了。
婆婆給他相看的那個溫柔端莊的女子,還坐在大紅喜被鋪的婚床上,一動不動。
若不是進來時,她的手忽然握緊,高韻都要以為,眼前這個蒙着紅蓋頭的,不是活人。
關了門,高韻就坐在八仙桌旁,端起酒杯又喝起酒來。
向書蘭的心都要蹦出來了,等了許久都沒等到新郎官掀蓋頭。
她好奇地撩開一角,掃視着屋子,看到高韻時,猛地又将蓋頭放了下去。
過了好久,高韻才起身,來至她跟前,直接用手撩起蓋頭。
蓋頭下那張臉,可謂是國色天香,可他看着,卻沒有一絲心動的感覺。
“你吃飯沒?
”思量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同她說第一句話。
女子搖了搖頭。
高韻蹙起眉頭,“這麼大的房子,就無一人給你送飯來?
”
女子抿着唇,擡眼望着他。
說親那日,她就見過他了,雖是外面長大,可氣質和才學完全不輸京城的富家子弟,她一眼便瞧上了。
此刻,聽到他的關懷,她嬌羞地低頭,“他們說,要新郎官掀了蓋頭,方能動身。
”
高韻煩躁地抹了一把臉。
其實,這姑娘很好,隻是……
他忽然轉身,“你等着,我去叫人給你端吃的來。
”
“嗯!
”喜服的襯托下,那白裡透紅的臉,更顯得嬌羞了。
高韻走到門邊,忽然頓住腳,看了看身上這一身紅,似血一般,讓他心裡直發毛。
他轉身回屋,從衣櫃裡拿出自己常穿的白衣,說了一聲,去叫人備飯就走了。
隻是,這一夜,沒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