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很快來了，看了情況，卻推脫說無能為力，另請高明。

　　 這個“高明”，白婉君自然而然想到了常老頭，她立馬差人去請，除了常老頭，還去請了白染，白染一直是她們母女的退路。

　　 常老頭不在府上，請人的仆婦站在常府門口，急哭了，請不到大夫，她便不敢回去。

　　 現在能做主的就隻有路清，聽到下人來報，說那個仆婦趕都趕不走，她便去詢問。

　　 聽到顧家快出了人命，路清立馬叫樸叔備馬車，去醫館找顧西風。

　　 等他們到顧府時，白染也到了。

　　 顧不得打招呼，白染一把抓住顧西風的手，就扯着跑往顧思琪的院子。

　　 路清緊跟在後面，阿三突然閃進空間，就跟她說起來。

　　 幾人沖進房間時，顧思琪還蜷縮在地，身下一片血漬，白婉君哭得昏天黑地，而顧決，在一旁，也不知是愧疚還是懊惱。

　　 顧西風二話不說，上前抱起顧思琪就往裡間卧房去，才把了脈，面色就凝重起來。

　　 路清想去幫忙，卻被他轟到外面，态度十分強硬地，不讓她參與。

　　 她現在情緒敏感，而這又不是普通的病患，隻能引産，顧西風絕對不會讓她看到。

　　 顧家上下似乎癱瘓了，還是白染吩咐下人燒水，備藥，大家才反應過來。

　　 一個時辰後，顧西風才冷着臉出來，冷冷掃向坐在院子裡等待的顧決，久久沒有說話。

　　 白婉君沖過來，抓住顧西風就問：“琪兒她怎麼樣了？
”

　　 “夫人莫急，她沒事。
”顧西風禮貌性地拉開白婉君的手，背着醫藥箱，看向路清，“清清，我們走。
”

　　 “嗯。
”路清一臉茫然，現在人多，想問的話也隻能憋着。

　　 顧西風又對白染說：“白大人，咱們借一步說話。
”

　　 幾人來至前院，白染遣散了下人，顧西風才開口。

　　 “人保住了，可她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

　　 “孩子？
”白染也傻眼了，“思琪一個黃花大閨女，怎會有孩子？
”

　　 “這就要問她了。
”顧西風雖也疑惑，可也不想了解他們家的八卦。

　　 白染白着臉問：“會是誰的孩子？
”

　　 顧思琪是他唯一的孫女，也是他最疼的晚輩，發生這樣的事，不光白婉君心痛，白染也十分難受。

　　 路清抿了抿唇，道：“或許，是溫景。
”

　　 “什麼？
”白染和顧西風同時看向路清。

　　 路清便把當初在溫府看到顧思琪的話跟他們說了，“這兩人早就在一塊了。
”

　　 白染顫抖着唇，一臉的胡渣也跟着顫抖，過了好一會兒，才罵出聲：“糊塗啊糊塗！
一個好好的姑娘，怎能幹這樣的事！
怎麼就給了……那麼個人……”

　　 白染終究沒能說出多難聽的話。

　　 若對方是年輕男子或常人，他還能施壓，讓人家娶了顧思琪，可那是溫景啊！

　　 就算溫景沒犯事，他也不可能把孫女嫁給一個五六十歲，能當她爺爺的人！

　　 這個消息，讓白染比吃了蒼蠅還惡心。

　　 路清又道：“白爺爺，你先别難過。
”

　　 “孫女毀了，我怎能不難過？
”若不是身份在這，白染也想同普通人一般，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發洩情緒。

　　 路清一臉抱歉地看着他，“我的意思是，還有更難過的事，所以，你先别急，一會兒再一次性難過。
”

　　 “……”

　　 路清的話，讓白染悲傷的情緒懸停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一時間不知自己該不該氣。

　　 他隻好問：“什麼更難過的事？
”

　　 路清一臉糾結，似下了很大決心，才繼續說：“顧思琪如此，是被顧決打的，顧夫人……也是，被打了。
”

　　 “什麼？
”白染怔住。

　　 他想知道更多，但路清沒說下去，隻是善意提醒：“或許，她們不能繼續在顧家待下去了。
”

　　 “我知道了。
”白染謝過，又叫人随顧西風一同去醫館抓藥，便轉向顧思琪的院子去。

　　 他得好好問問顧決，為何要動手打他的女兒！

　　 上回因為那蛇，害得她女兒卧床兩月，他就一肚子火氣，這回，竟直接動手打人，還把他孫女的孩子打掉！

　　 從前他覺得，女兒嫁了，就該讓她過自己的日子，所以，不管有何事，他向來都不管。

　　 這回，若再不管，他不是人。

　　 顧西風并不知顧思琪為何會傷成那樣，等給顧府的小厮拿了藥，他才得空問路清。

　　 “清清，你怎知，是顧決動手打的？
”

　　 “阿三說的。
”路清把溫景的逃亡可能跟顧思琪有關的消息跟顧西風說了，她是覺得可疑，才會叫阿三盯着。

　　 沒想到，直接看了一場戲。

　　 路清有些後悔，早知道自己來盯，還能親自看……

　　 “顧西風，這事兒你怎麼想？
”路清撐着臉看向顧西風。

　　 她來喊他時，隻說了顧府要出人命了，他就二話不說出門，他心裡，或許還惦念着那個渣爹吧。

　　 路清如是想。

　　 看到她時而轉眼珠，時而撇嘴的樣子，顧西風就知道她又開始亂想了。

　　 戳了戳她腦門，“上門看診，是大夫的職責，不管對誰，都不該見死不救。
”

　　 “嗯……好吧！
”路清長長呼了一口氣，又問他，自己跟白染說那樣的話，會不會顯得多管閑事？

　　 她不想管别人家閑事，可她痛恨顧決，更痛恨打女人的男人。

　　 “不會，你也沒說什麼。
”顧西風從後面圈着姑娘纖瘦的身子。

　　 白婉君不是壞人，而且，顧思琪與溫景的事，她不知情，并沒有錯，不該受牽連。

　　 而顧思琪……她不過是追求自己的東西，被奸人蒙蔽，又有什麼錯呢？

　　 那顧決呢？
他隻是做了一個父親該做的事，隻是方法不對罷了，他又何錯之有？

　　 顧西風不想去評判，他隻是有些憐憫，憐憫顧思琪那個姑娘，一直活得很糊塗。

　　 同時，他又很慶幸，自己的清清向來精明，沒讓他擔心太多。

　　 顧家的事，白染很快就處理好了。

　　 先是用前途，逼迫顧決簽和離書，接着，又叫人把白婉君母女接回了白府，他則留下來，抄了白婉君當年帶出來的所有嫁妝。

　　 但凡從他白府出來的，一個子都沒給顧決留，這一搬，直接搬空了大半座宅子。

　　 而一直深愛顧決的白婉君，也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徹底寒了心，這一走，就沒再回頭。

　　 這一晚，顧決在思柳苑，靜靜坐了一夜，翌日，也沒去上朝。

　　 當然，現在的朝，也沒什麼好上的。

　　 他都家破人亡了，還上什麼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