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路清與顧西風正要出門逛街，常老頭突然過來。

　　 一進屋，就是各種關懷。

　　 體貼的話說了一籮筐，路清不耐煩地催促，“别問了，好着呢，我們還要去逛街，就不與你多說了。
”

　　 “等等等等，其實，老夫來是有要事要說。
”

　　 “這半天都不說，我看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路清轉身就走。

　　 常老頭急忙道：“真是要緊事。
太子殿下明日要到府上拜訪老夫。
”

　　 “唔？
”路清驚訝道：“老頭，你以前在宮裡的地位到底如何厲害？
怎的太子殿下找你，還要親自上門拜訪？
”

　　 說到這點，常老頭就有些得意，不過，他還是把話題移到了正事上，“那都不重要，老夫來，是想問問你們……可還有錢？
”

　　 “還有的，夠用，不過，你要是給我們發生活費，我也不會拒絕。
”路清笑盈盈的。

　　 既是爺爺給的生活費，那她這個做孫女的，當然可以欣然接受。

　　 常老頭有些尴尬道：“老夫想借一些。
”

　　 “啊？
”

　　 常老頭早猜到路清會是這樣的表情。

　　 反正當下并無外人，索性厚着臉皮道：“老夫的錢都用來歸置家裡了，無多餘錢财。

　　 這不，太子殿下要來，老夫想買身好點的衣裳，裝裝排面。
”

　　 “啧，老頭，你之前不是這樣的人。
”

　　 他之前衣裳破了洞都不舍得換，如今怎講起排面來了？

　　 用常老頭的話來說，出遊多年，他不想讓舊友知道他混到身無分文的地步。

　　 說白了，就是面子要有，裡子無所謂。

　　 “說得也是。
”路清當即拍了一張百兩銀票在他跟前，大方道：“拿去，随便花。
”

　　 常老頭感激得涕泗橫流，這個孫女，真沒白疼她。

　　 ……

　　 路清跟顧西風首次出門，念夏和拂冬又是才跑出來的，對京城不熟，幾人隻能像無頭蒼蠅般亂竄。

　　 尋了許久才尋到花鳥市場。

　　 初冬的花，品類很少，多是些春夏開花的植株。

　　 路清一樣買了些，給兩個丫鬟拎着，又去了别處逛。

　　 “顧西風！
你看，一枝梅！
”路清突然指着路邊的一棟看起來十分繁華的樓。

　　 遠遠望去，裡頭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成衣，店裡，客人絡繹不絕。

　　 “不知是不是安南縣那個梅老闆的一枝梅，咱們去看看。
”路清拉着顧西風就往一枝梅去。

　　 才進去，就瞧見最外頭一排衣裳上，繡着路清親手畫的圖案。

　　 熟悉的團，熟悉的風格。

　　 讓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有種特别親切的感覺。

　　 路清張望着，想尋人問問梅老闆可在，可還未見着招待的人，就聽到一抹不讨喜的聲音。

　　 “這不是那個鄉巴佬麼？
這是何時進城的？
怎的進了城，還是這副叫花子般模樣？
”

　　 路清一擡頭，就見着身着綢緞的顧思琪朝她款款走來，随着她的動作，頭上精緻的步搖輕輕晃動。

　　 端莊賢淑，吸引了不少來往客人的目光。

　　 路清好好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

　　 轉頭看向顧西風，“顧西風，我不想聽狗叫，咱們回家吧。
”

　　 “嗯。
”顧西風方才一低頭就看到一旁紅太狼的圖案，忽然想到路清說的那個故事，一時想得出奇。

　　 聽到路清的聲音，下意識擡頭。

　　 顧思琪瞬間愣了，方才她隻看見路清，沒看到被衣架後的顧西風。

　　 時隔大半年，再看到，她的心依舊會産生那種悸動的感覺。

　　 “顧大哥，你怎麼來了？
”

　　 看到她目不轉睛盯着顧西風，路清就忍不住冷笑，“陪我來的，有什麼問題？
”

　　 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顧思琪臉色一變，“你們……”

　　 “哦。
”顧西風微微一笑，舉起路清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我們已經成親了。
”

　　 路清看到，顧思琪臉上露出不甘的神色，這麼久了，她該不會還在肖想她男人吧。

　　 若顧決知道，不知臉色會有多好看。

　　 顧西風看也不看顧思琪，牽着路清走了。

　　 顧思琪似才想起路清罵她是狗的話，大喝道：“路清，你給我站住！
”

　　 然而，路清就跟沒聽見似的，已經走出了一枝梅。

　　 許多人投來目光，顧思琪隻覺得丢了顔面，沖上去攔下路清，“你方才罵了本小姐，就想這麼走？
”

　　 “不然你要我如何走？
”路清倏然一笑，跳到顧西風身上，“顧西風，你背我走。
”

　　 “好。
”男人無奈一笑，托着路清屁股，邁步就走。

　　 路清回頭，沖顧思琪略略兩下，後者氣得七竅生煙，“鄉巴佬，你最好别讓本小姐再碰到你！
”

　　 路清故意楊聲道：“顧西風，我好害怕被狗咬。
”

　　 “别怕，有我在。
”

　　 “你真好！
”路清親昵地環住男人的胳膊，扭頭沖顧思琪挑釁一笑。

　　 小樣，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德行，竟敢肖想她男人。

　　 顧思琪被氣得原地直跺腳。

　　 從安南縣回來以後，她娘就做主給她定了親，可她一直想着安南縣那個溫和俊朗的男人，不想嫁人。

　　 一拖就拖到了現在。

　　 今年她十七，再不嫁就成了老姑娘，眼見拖不下去，她隻好點頭答應年後出嫁。

　　 今日，突然見到藏在心中的那個男人，她再無法心平氣和地等待年後的婚禮。

　　 ……

　　 “顧西風，放我下來吧。
”走遠後，路清松開了手。

　　 一路走來，不知被多少人指點，她縱使臉皮再厚，也實在難以坦然接受各種批判的目光。

　　 可男人沉默不語，依舊用力托着她。

　　 “顧西風，你放我下來。
”

　　 “到家就放。
”

　　 “不要，還有好長一段路呢，我這麼重，你想累死你自己啊。
”

　　 “不累。
”顧西風抿了抿唇。

　　 先前的她，抱在懷裡的确有些沉，可現在的她，瘦得快隻剩皮包骨。

　　 再抱她，基本感受不到多少重量。

　　 “好歹是個成年人，走那麼遠怎可能不累！
”

　　 顧西風笑了，“就你這弱不禁風的小身闆，我能馱着你走到老。
”

　　 “……”

　　 路清突然沉默了，纖細的手，緊緊圈着男人的脖子。

　　 這世間，沒有什麼情話能比得上相守到老。

　　 可她能陪他到老嗎？

　　 路清緊咬着唇，眼淚濕了雙眼。

　　 跟在她身後的丫頭念夏，也因那話感動得濕了眼。

　　 而拂冬，看着兩人的背影，露出十分欽羨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