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吃了飯沒一會兒，顧西風就端來一碗藥。

　　 路清蹙起眉頭，“這是什麼？
”

　　 “避子湯，昨晚我不小心……”顧西風嘴唇抿成一條線，眸中有些愧意。

　　 路清的表情有一瞬凝固，很快又恢複了，接過碗，正準備喝，突然擡頭，“好冷，你去關一下窗。
”

　　 “好。
”

　　 顧西風一起身，她迅速進空間，把藥倒在地裡，等他回來，碗已經空了。

　　 “好難喝。
”路清舔了舔舌頭，扮出鬼臉，下一秒，嘴裡多了顆蜜餞。

　　 一嘴的甜蜜，幸福得不得了。

　　 “甜嗎？
”顧西風看着她一動一動的唇。

　　 “嗯！
甜！
”姑娘眉眼彎彎，心情特别好。

　　 “我嘗嘗。
”男人傾身俯下。

　　 路清的心，突然猛地狂跳，一把推開身前的男人，跑了。

　　 一開始，顧西風以為她害羞，過了一夥兒，忽然想到，這都老夫老妻了，怎會害羞成這樣？

　　 心裡生出不好的預感，他拔腿跟了出去。

　　 “小姐，你怎麼又嘔血了？
”廚房裡，拂冬拿着帕子，不知所措地站在路清旁邊。

　　 路清擡起毫無血色的臉，才要開口，喉間一甜，又吐了一口。

　　 “小姐，奴婢去叫公子來。
”拂冬轉身就要走。

　　 路清慌亂中，抓住她的手，撐起身子，擦了唇上的血漬，淡淡道：“别告訴他。
”

　　 “那、那奴婢去找老先生？
”

　　 路清對她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轉身在櫃子裡翻找着東西。

　　 拂冬則去清理盆裡的血水，沒有猶豫，動作娴熟得像是慣犯。

　　 一轉身，就看到顧西風站在廚房門口，她手上的盆險些翻了。

　　 “公、公子……”

　　 “你下去吧。
”

　　 聽到聲音，路清猛地擡頭，扯出笑，“你怎麼來了？
”

　　 “你在這兒做什麼？
”顧西風勾起唇，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自然。

　　 “我、我想找找看有沒有什麼材料能做好吃的。
”

　　 “不是才吃了飯麼？
”

　　 “饞了，想吃香麻辣的。
”

　　 “想吃什麼？
”

　　 顧西風大步朝走來，路清心頭忽然一緊，他這樣，好像知道了什麼。

　　 “我……”路清雙手交纏在身前，其實她并不想吃東西。

　　 手被男人執起的那刹那，她的心髒又開始劇烈跳動。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顧西風一臉的溫柔寵溺。

　　 他信了，路清暗暗松了一口氣，笑道：“你會做什麼？
”

　　 “做餃子，好不好？
”餃子清淡可以吃，香麻辣的東西，還是算了。

　　 “好啊！
”路清不假思索地點頭，“你要好好做哦，可别再像上次一樣，煮成了疙瘩湯。
算了算了，要不還是叫拂冬來吧，她廚藝方面很有天賦呢。
”

　　 “不用，叫她陪你吧，我現在會做了。
”顧西風揉了揉路清的腦袋，“你先回房，做好了咱們再一起吃，好嗎？
”

　　 “嗯！
”路清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小哥哥，你真好！
”

　　 “你也是。
”很好。

　　 看着姑娘活躍地離開視線，顧西風緊抿着唇，憂郁的眼神中，泛起淚光點點。

　　 深呼吸好幾下，才壓下心中那酸澀的感覺，拉開櫥櫃門，找到面粉，開始和面。

　　 面和到一半，忽然想起，好像要先調肉餡。

　　 洗了手，從籃子裡拿出肉，切成片，再開始剁，刀和砧闆有節奏的碰撞，就像榔頭敲在心上一般，每一下都很痛。

　　 這些日子，他往返于京城的權勢人家，不收診金，隻收他們珍藏的名貴藥材。

　　 倒是收到大補的，都給路清用上了，可她的身體卻一直沒有好轉。

　　 想到她可能會痛苦地離開，顧西風渾身的力氣似被抽幹一般，連刀都舉不動了。

　　 活了這麼多年，從未對一件事感到如此無力過。

　　 師父……若你還在世，定會有辦法的，對嗎？

　　 吧嗒——

　　 晶瑩的淚，落在肉糜上，很快跟肉攪和到一起。

　　 剁好了肉餡，顧西風繼續和面，那面似乎放的時間長了，表面有些幹硬，結了薄冰。

　　 “小姐，小姐！
你怎麼了？
公子，公子！
”拂冬急促地聲音傳來。

　　 顧西風驟然回神，顧不得一手的面粉，拔腿就往卧房而去。

　　 路清緊緊揪着胸口的衣裳，就似有人揪住她的心髒一般，面無血色，張着嘴大口大口吸氣。

　　 “清清！
”顧西風沖上去，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走到床邊，“拂冬，讓石斛去叫老先生來，你去燒點熱水！
”

　　 “好難受！
心、疼！
”路清緊緊咬着唇，咬破了唇也沒有松開的迹象。

　　 “阿三，把銀針給我！
”顧西風的醫藥箱裡有一套銀針，空間裡還有一套備用，他現在不敢離開半步，直接讓阿三在空間裡翻。

　　 路清緊咬着牙，淚眼朦胧，“顧西風，若我不在，請你……”

　　 “不許說傻話！
”

　　 “你聽我說完……”

　　 “我不想聽，有什麼話等好了再說。
”

　　 路清疼得眼淚都流出來，還得分心抓着男人的手，堅持把話說完，“阿三，交給你，裡面有錢，都、給你。
”

　　 好不容易提起氣說完話，路清又疼得冷汗刷刷刷直冒。

　　 她拼命呼吸，才勉強壓下，“顧西風，我還有個秘密沒有告訴過你。
”

　　 “我先給你紮針，别的，等好了再說，好不好？
”她痛苦得一直在動，顧西風無法下手。

　　 “你等我先說完，好不好？
憋在心裡，難受。
”路清淚蒙蒙的，聲音濕濕的。

　　 左右她都要死了，也不怕秘密被人知道，更不怕會被人當成妖怪。

　　 隻要不擔心，不害怕，她空間裡囤的那些新型材料的東西，還能大膽地拿出來，像不鏽鋼勺子那樣，大撈一筆。

　　 然後拿着那些錢，去揮霍，去遊山玩水，去吃鮑魚海參……

　　 顧西風緊緊握着她的手，“你說，說完了就乖乖躺好，咱們治病，好嗎？
”

　　 路清輕輕地“嗯”了聲，“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來自三千年後，人類即将滅亡的時代。
”

　　 “我知道，在那裡，你是斬妖除魔的大英雄，救過很多人，若換了現在，就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女。
”顧西風雙眉緊蹙，心跟着姑娘的呻吟而痛。

　　 路清愣了一瞬，忽然輕笑起來，“阿三這個叛徒，定是它跟你說的，就不怕有人知道，把我當妖怪燒了。
不過也不要緊，活了兩世，也夠了。
”

　　 見她痛不欲生的樣子，顧西風的心像刀割一樣，撩起袖子把手遞過去，“清清，咬這兒，别傷害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