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你說什麼？
”林啟孝忽然發狂怒吼，暴躁地揪着常老頭的衣領，“你可是太醫令啊，怎能說出這番不道德的話！
”

　　 “冷靜，你冷靜……”

　　 “你要我如何冷靜！
好端端的，為何孩子會保不住！
”若不是還指望這老頭救命，林啟孝真想一拳頭揮過去！

　　 林洛川一直保持沉默，眼睛卻是看向在場的兩位大夫。

　　 顧西風的臉色極其不好，滿是擔憂，但林洛川卻從中看到一絲絲……放松？

　　 對，就是放松！

　　 林洛川滿腹疑惑，孩子保不住了，他為何會露出這樣的神色，似乎……很希望孩子保不住。

　　 林洛川越發覺得，路清跟着這個男人，就是一個錯誤！

　　 他也想像林啟孝這樣，替路清說上兩句，可他沒有立場……

　　 若是可以，于私心上來講，他希望路清醒來後，不要原諒這個男人……

　　 顧西風緊咬着唇，眸光有些暗淡，“師父，我知道該怎麼做，可是我……”

　　 舍不得，下不去手，那畢竟也是他第一個孩子，這要他以後如何面對路清？

　　 常老頭歎道：“你唯一的選擇，是你來，還是老夫來？
”

　　 “我……”顧西風想說，他自己來，路清要怨，就怨他，不能牽連無辜的人。

　　 可話才開口，就卡在了喉嚨。

　　 他說不出那樣的話。

　　 若路清隻是埋怨他還好，可若她因這事，再不理自己，自己又該如何？

　　 顧西風從未如此迷茫過。

　　 良久，才擡起淚蒙蒙的眼問：“師父，就沒有别的辦法了嗎？
孩子和清清，我都要……”

　　 實際上，顧西風知道，或許，早晚都要面對這麼一天，可他就是心存有一份僥幸，或許，在那之前，他能找到解決辦法。

　　 加上路清對這個孩子的那份期待，顧西風也跟着懷了同樣的期待。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不舍。

　　 但顧西風的話，在旁人聽來，已然變了味。

　　 林洛川再沒忍住，終究還是插了話，“你為了一個未成型的胎兒，想緻路清于死地？
”

　　 “我沒有。
”顧西風低下頭道。

　　 狂暴的林啟孝厲聲道：“你沒有？
你話裡話外都是這個意思，我女兒嫁給你，簡直倒了八輩子血黴！
”

　　 說完，似乎覺得自己不夠兇狠，他又揪起顧西風的衣襟，怒道：“孩子老子不管，但你丫的必須把清清治好了，否則，要你好看！
”

　　 在親人的生命面前，先前所有的和諧都化作了泡影，林啟孝甚至不想再跟顧家有往來。

　　 就因為顧西風那一句，孩子大人都想要。

　　 顧西風的本意是想找萬全之策，可林啟孝是個粗人，向來直來直去，才管不了他的言外之意，他就是覺得顧西風是個自私的男人，為了孩子，不顧路清的死活。

　　 常老頭見狀，連忙道：“小林，你這是幹什麼，還救不救路丫頭了？
”

　　 林啟孝這才不情不願地放開顧西風。

　　 顧西風從頭到尾沒有為自己辯解半句，盡管他也找了路清一夜，盡管他比任何人都着急，盡管……他是因為怕路清受不了打擊，才會說出那種話。

　　 可他沒看好路清是事實，一句辯解的理由都沒有。

　　 争執間，高韻來了。

　　 問了路清的情況，高韻似乎下了很大決心，跟顧西風說：“要不我來吧。
”

　　 顧西風緊擰着眉，這種事，他不想做，也不想假手于人。

　　 高韻懂他的感受，道：“我比較合适。
”

　　 若路清埋怨，就怨他。

　　 左右他是個外人，不跟他做朋友，總比跟埋怨顧西風好。

　　 而且，他們已經決定回安南縣，就算路清罵他，他也聽不到了。

　　 若不是因為幫他，路清也不會去郊外，不去郊外，就不會經曆這一遭變故。

　　 高韻心裡就跟壓了一塊巨石一般，悶得呼吸都困難，愧意并不必顧西風少多少。

　　 過了很久，顧西風才緩緩搖頭，什麼都沒說，轉身進了房間。

　　 此時，路清安靜地躺在床上，本就削瘦的小臉沒有一點血色。

　　 顧西風攥着她的手，憂郁地看着她。

　　 當初請六指和尚合婚時，他說他們倆情深不壽，他一直不信，認為隻要自己足夠堅定信念，一定不會出現那樣的情況。

　　 可命中注定的事，就好像躲不開……

　　 任他再堅定，再小心，總會出許多意想不到的意外。

　　 “清清，對不起……”

　　 ……

　　 顧西風進去後，屋裡一直沒有動靜，大家在外頭等得焦急。

　　 林啟孝多次想闖進去，都被常老頭拽住。

　　 顧西風一直成熟穩重，他知道該怎麼做，加上又是十分有經驗的大夫，有他在，路清不會有事。

　　 常老頭這麼說，又遭林啟孝一陣罵，說就是有他在，路清才這麼多災多難。

　　 兩人争執不休，就連一旁的高韻都被卷了進去，常老頭叫他作證，證明這一年來，顧西風把路清照顧得很好雲雲……

　　 林洛川怔怔地坐在台階上，仿佛沒聽到他們的争吵。

　　 他一直在回想山上的事。

　　 會說話的阿三他接受了，畢竟鹦鹉也會說話……

　　 奇怪的是，當時，那道門後面，有很多東西抵擋着，他都看見了，那些東西很奇怪。

　　 可最後踢開門，裡頭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還有，阿三能放水，還有那個紅色桶狀物……

　　 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林洛川怎麼都想不明白。

　　 他又想到，逃荒路上，大家都餓着肚子，而路家，卻總能省出糧食和水。

　　 那種情況，但凡多一張嘴，都是極大的負擔，别說外人，就是至親的人，都有被遺棄的。

　　 而路清，嘴上雖不饒，卻還是大方地分給他們食物。

　　 當時那種情況，人就隻有一個想法——填飽肚子，所以，林洛川壓根就沒發現奇怪之處。

　　 現在想來，這一切，都解釋不通。

　　 林洛川心中雖好奇，卻也沒打算繼續追究，若這是秘密，他幫她守住便是。

　　 林啟孝和常老頭還在争執，各自維護各家的人。

　　 林洛川想叫他們别吵，可才開了個口，就見石頭急奔而來。

　　 “将軍，屬下有要事禀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