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收點點，就忙碌到深夜。

　　 楊氏扭着酸澀的腰肢回房洗漱。

　　 見着林啟孝四仰八叉睡在榻上，沒好氣道：“一整天都不見你人影，跑哪偷懶去了？
”

　　 一靠近，就聞到他一身酒味，頓時嫌棄無比。

　　 林啟孝砸吧了兩下嘴，睜開眼，“我忙着招呼客人呢。
”

　　 “又喝這麼多酒，你就不能少喝點？
”

　　 “嫁女兒，我心裡難受，就多喝了兩杯。
”

　　 “何止多兩杯，我看，多二十杯才是！
”

　　 楊氏嘴上不饒，可洗臉時，還是順道捏了帕子給他洗了一把。

　　 林啟孝撇着嘴，像個委屈老孩子，“娘子，你兇我，你對外人和顔悅色，唯獨偏偏兇我！
”

　　 楊氏：……

　　 一喝酒就耍賴，她實在拿他沒有辦法。

　　 将人從榻上扶起，柔聲細語道：“回床上去睡。
”

　　 “不去。
”林啟孝順勢往後一躺。

　　 楊氏無奈地放好帕子，又端來水給他洗腳。

　　 這兩天，家裡裡裡外外都是這個男人在操勞，他是真心把路清兄妹幾人視如己出。

　　 她看在眼裡，說不感動是假的。

　　 洗好了腳，楊氏拿鞋子給他套上，用力将人扶起來，“老林，上床上去睡，啊。
”

　　 林啟孝聽話地起身，半個身子壓在她身上，一手摟着她的腰肢，喃喃道：“秀娘，你為何不同意？
”

　　 “同、同意什麼？
”

　　 “我想要個孩子。
”

　　 今日雖喝了很多酒，可隻是普通的酒，對林啟孝來說，不至于會喝醉。

　　 他是裝的。

　　 想借此機會跟楊氏談談心，若能談妥更好，若不能，那便都推給酒，明日醒來，啥事都沒有。

　　 楊氏沒說話，扶他坐下，轉身要去倒水，卻被他一把抓住，扯到自己腿上坐着。

　　 “秀娘，你為何不同意？
”

　　 “我……”各中緣由，楊氏實在難以啟齒。

　　 但看到男人殷切的眼神，她又不忍心敷衍他。

　　 思來想去，一咬牙道：“當年我生清清時，就難産差點丢了半條命，也因此虧了身子，後來，有了小雪，小雪都差點保不住。

　　 小雪從出生，就泡着藥罐子裡，生完小雪，我月子也沒得坐就下地幹活，身子更不如從前。
你說能咋生嘛。
”

　　 她就是想生，也沒法懷上。

　　 林啟孝身子頓了頓，原本模糊的眼眸，變得清明起來。

　　 他從來不知，她從前過得那麼苦。

　　 一開始，他還想說，家裡有醫術那麼好的大夫，還愁調理不好身子麼？

　　 現在，卻隻剩下心疼。

　　 “到底怎樣沒有良心的男人，會讓女人在月子裡下地幹活……”

　　 這是感歎，不是問句。

　　 但還是勾起了楊氏很多不好的回憶。

　　 生孩子，她很怕。

　　 感受到懷裡的女人身子在顫抖，林啟孝忽然給了自己一巴掌。

　　 “老林，你這是幹什麼？
”楊氏抓住他發瘋的手。

　　 “睡覺吧，孩子的事，以後我不會再提。
”

　　 “老林……”

　　 “比起孩子，我更想你能夠好好地陪着我。
”

　　 一想到生孩子要丢半條命，他就心疼。

　　 楊氏沒想到，他會這麼輕易妥協，心裡更加愧疚，眼淚吧嗒吧嗒直落，“我虧了身子，不能懷孕，老林，要不……你納個小的吧。
”

　　 話音未落，就被男人封住了唇，用力地啃了好幾下，“楊秀娘，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

　　 “可是我……”

　　 “當初若不是遇見你們，我可能早就死了。
在我生出活不下去的想法時，突然就想起了你。
那時，我在想，一個柔弱愛哭的女人，到底是如何将幾個孩子養得那麼好的。

　　 後來，我鬼使神差地就找來了，秀娘，我若是想找，十個八個都能找到，但我隻想要你一個。

　　 當爹的，也得給孩子做好表率不是？
我可不想咱家姑爺，覺得嶽父風流，都跟我學，家裡妻妾成群，那咱們女兒不得跟着受苦？
”

　　 真誠的話語最能打動人心，楊氏起初隻是有些淚意，再聽到這番話，大聲地哭了起來。

　　 林啟孝摟她入懷，替她擦着淚珠，“我還以為，你是顧及到孩子，才不願給我生孩子。
”

　　 “是有那麼個意思。
”楊氏委屈道，“我都一把年紀了，若跟女兒媳婦一起懷孕，不是叫旁人看了笑話嗎？
”

　　 “楊秀娘！
我看錯你了！
”

　　 “現在才看錯，晚了。
”

　　 “呵呵～你這小嘴，可真是越來越能說了。
”

　　 “多虧相公教得好。
”楊氏摟着他的脖子親昵地說。

　　 因為有了靠山，有了底氣，她才會慢慢變得自信，性子也漸漸變得硬朗起來。

　　 但依舊十分感性，忍不住愛哭，路清淚腺淺，大概就是遺傳的她。

　　 林啟孝抱着她往床上一躺，“那你可得好好感謝我。
”

　　 “哎呀，你饒了我吧，累死了。
”

　　 “我都為你妥協了，你就不能委屈一下？
”

　　 “……”

　　 ……

　　 顧府。

　　 顧西風也被灌得爛醉如泥。

　　 當然，他也是裝的。

　　 他早提前吃過解酒藥，中途再借着給媳婦送飯、上茅房、或是别的緣由，跑去偷偷解酒。

　　 對大夫來說，這些操作并不難。

　　 眼見天色漸晚，他便裝作不省人事，叫石斛給他拖走。

　　 才回到自己的院子，頓時昂首挺胸、步履如風。

　　 本以為能看到娘子嬌羞地坐在床邊等候他掀蓋頭的畫面。

　　 可一進屋，就看到她四仰八叉睡在大紅喜被上，卸了妝，取了發飾，就連喜服都脫了！

　　 完全沒有一點姑娘家的樣子！

　　 顧西風大步來至床邊，輕輕地搖了搖她的手，“清清，醒醒。
你怎麼就把喜服脫了啊，咱們還沒喝交杯酒呢。
”

　　 路清一腳踢開他，“不想要女兒就喝。
”

　　 “……”

　　 興奮過了頭，差點忘了她肚子裡還有個小的。

　　 可是……

　　 人生大喜事，他還沒看到她化妝精緻打扮後的樣子！

　　 顧西風欲哭無淚，“你怎麼能先睡了，好歹給我看一眼。
”

　　 路清眼睛都沒睜開，呢喃着：“你想看什麼？
”

　　 “看你啊。
”

　　 “看呗。
”

　　 “……”

　　 他不是想看她，是想看她做新娘的樣子……

　　 也不是不想看她，隻是……

　　 算了。

　　 夜已深，睡吧。

　　 期待了幾年的洞房花燭夜，他卻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能做，煎熬死了。

　　 要碰她，至少得三個月後，而且，還得看情況，若女兒給力，就可以，若不然，他得等一年！

　　 顧西風忽然覺得，孩子沒那麼香，成親也沒那麼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