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洗完澡出來,一邊擦頭發,一邊走向客廳,發現江何深仰着頭靠在沙發上睡着了,手裡還拿着平闆。
她走過去,低頭看,客廳燈光明晃晃地照着他的五官清晰俊朗,但隐約透出一點蒼白。
江何深這兩天好像特别困,早上她出門的時候他才起床,跟她打完招呼不知道有沒有再回去繼續睡,現在卻就又困了。
她發絲的水珠不小心滴落在江何深高挺的鼻梁上,他蹙了一下眉,睜開眼,看着時歡,懶懶地伸手,摁着她的後腦勺低下頭,親到她的下巴。
時歡輕聲問:“你很困嗎?
”
江何深揉着她的後頸,否認了:“沒有,閉目養神,順便想事情。
”
時歡瞥了一眼他的平闆屏幕,看到“長庚第四季度财務報表”的字眼:“長庚的事情很難處理嗎?
”
“不是難處理,隻是現在還不想讓人知道這家公司是我的,所以麻煩一點。
”
時歡随口問:“SPH的項目現在是在恒安名下,還是在長庚公司名下?
”
“才離開多久就忘了?
這個項目還是你擔任恒安翻譯的時候做的,當然是在恒安名下。
”江何深收回手,意味深長道,“不過以後就不一定了。
”
時歡歪了歪頭,臨時抱佛腳學到的商業知識告訴她,江何深成立長庚公司,走這兩步棋,肯定是有目的。
不過她沒有不多問,相信他做什麼都是心裡有數。
江何深看她頂着一頭濕哒哒的頭發站在那兒,搖搖頭,起身到浴室拿吹風筒:“坐下,我幫你吹。
不知道頭發不及時吹幹,很容易落下偏頭疼的毛病?
”就像江夫人。
時歡還沒享受過二少爺這種服務呢。
她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江何深則是在沙發上,雙腿岔開,讓她靠過來,骨節分明的手指撥開她濕潤的頭發,用熱風檔吹拂着。
“夏特助沒有跟你一起來鹿城嗎?
”
“我讓他留在江公館監視。
”
時歡雙腿盤着:“也不知道溫隻顔去沒去找江征,按理說,她應該會去。
”
她的頭發柔順細軟,從他的手指間滑走,江何深目光不自覺放柔:“夏特助會盯着,她要是出現,會馬上告訴我。
”
……
此時此刻,禹城,江公館。
夏特助站在2号樓二樓陽台的窗簾後,屋内沒有開燈,他的身影完全被藏了起來,他拿着望遠鏡,看着遠處的4号樓。
4号樓走出一男一女,他們穿着低調,一身黑,戴着鴨舌帽,在傭人的帶領下,快速走向1号樓。
天黑,路靜,沒有人發現。
夏特助身後的手下說:“那應該就是溫隻顔和她的秘書李倬。
”
夏特助放下望遠鏡:“不錯,是他們,他們居然藏在4号樓。
”
“老爺不讓任何人接近4号樓,還好露出破綻,不然就被他們跑了。
”手下問,“夏助,我們現在要告訴少爺嗎?
”
要告訴的。
夏特助将望遠鏡交給手下,自己走開幾步,拿出手機,準備給江何深打電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收到一條信息。
看到發件人是誰後,他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點開看,隻有短短一句話,但夏特助在黑暗裡的臉色似乎更沉靜了,他将信息徹底删除。
手下回頭:“夏助,還不告訴江總嗎?
”
夏特助将手機握緊,然後冷聲說:“什麼時候說,我心裡有數,你先盯緊他們,有什麼動靜,随時告訴我。
”
手下:“是!
”
夏特助先轉身下樓。
……
溫隻顔帶着李倬進了1号樓。
江父正在客廳一旁的書桌抄寫着經文,溫隻顔沒有表情地笑:“還以為伯父是騙我的,原來您還真的有抄寫經書的習慣。
”
江父寫的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專心緻志地抄寫着《往生咒》,淡聲道:“侄女也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君子?
他也配?
溫隻顔走過去,拿起墨條,替他研磨:“那麼伯父為什麼還不送我們離開?
您不是說‘明日一早’?
現在都已經晚上九點。
”
江父手持狼毫,筆尖沾了一下墨,繼續抄寫:“你來禹城,你以為時歡會猜不到你是來找我的?
她早就把你我的關系透露給警方,現在江公館外面就藏着一群警察,我要是在這個時候把你送出去,不是自投羅網嗎?
”
溫隻顔跟李倬對視了一眼,李倬微微颔首——有道理。
溫隻顔再看回江父,态度好了很多:“那伯父有什麼好主意嗎?
總不能一直讓我們在你這裡住下去吧?
我們再住下去,要是不小心被警察發現,找上門,您窩藏通緝犯的罪名也不輕啊。
”
“侄女不用擔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江父放下毛筆,“我的小孫女長大了,原來睡的小床不太合适,我夫人定制了一張床,明天送來,是一輛小貨車,到時候你們就藏在貨車裡出去,他們無憑無據,想必也不敢攔截江家的車搜查,貨車會先将你們運到家具廠,到時候也會有人接應你們,轉移到另一輛車上。
”
溫隻顔目光一閃,江父繼續道,“總之,明天一定會讓你們,悄無聲息地離開江公館,離開禹城。
”
這個辦法聽起來不錯:“那就麻煩伯父了。
”
“應該的。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
溫隻顔點頭:“伯父晚安。
”
兩人走出1号樓,江父看着他們的背影,表情肅冷,拿起毛筆,又繼續抄寫那卷《往生咒》。
李倬走到溫隻顔身旁,低聲說:“大小姐,我覺得江征不會這麼好心……您昨天晚上說那些威脅他的話,太沖動了,以江征的性格,他可能會直接對我們動手。
”
溫隻顔腳步停頓了一秒,然後再繼續走向4号樓,表情麻木,她當然也想過這個可能,但她現在也隻能賭一把,畢竟除此之外沒有别的路,如果江征好好的把他們送出國,那麼以後大家就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
如果他真的不仁,那就别怪她不義!
兩人走進4号樓,下一秒,4号樓的門就在他們背後“砰”的一聲關上!
兩人倏地轉身——
四個身材魁梧的男人擋在門口,面無表情,兇神惡煞,絕非善類,來者不善。
李倬立刻護在溫隻顔面前,同時還有一道聲音從樓梯的方向傳來:“溫大小姐。
”
溫隻顔快速回頭,陸靜因站在樓梯上,微笑地看着他們。
溫隻顔看看擋在門口的男人,再看向陸靜因,心下一沉,這裡是江公館,毫無疑問,他們是江征的人。
江征果然要對他們動手嗎?
她沉聲:“你們想幹什麼?
”
陸靜因卻饒有興趣地端詳起了溫隻顔:“你是溫詩夢的親姐姐吧?
你們長得不怎麼像,不說我都認不出來,你比你妹妹漂亮。
”
溫隻顔一愣,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刻聽到溫詩夢的名字,皺眉:“你認識詩夢?
你是誰?
”
“不算認識,但我跟你們姐妹很有緣。
”陸靜因從樓梯走下來,溫柔微笑,“你妹妹觊觎我的人,而你是因為我最讨厭的人——時歡,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不過最重要的是,你們姐妹,都是死在我手上。
”
什麼?
!
溫隻顔快幾步沖上前,直接到陸靜因的面前:“是你殺了溫詩夢?
”
原來是她!
兇手竟然是她!
“對,就是我活生生把她勒死的,我做得很幹淨,沒有人懷疑到我的身上。
”陸靜因有恃無恐地笑着,“當然沒有人會懷疑我,畢竟我跟溫詩夢素不相識,如果不是她纏着江何深,礙了我的眼,我也不會對她動手。
”
溫隻顔怎麼能想到是這樣荒唐的真相!
陸靜因拍拍溫隻顔的臉:“不過,我會幫你,幫你除掉時歡,隻要你借我一樣東西,我保證會送時歡,去見溫詩夢。
”
至于這樣東西是什麼……
那當然就是,她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