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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二章 二少爺和溫小姐

野歡 2764 2025-01-16 17:32

   “爸爸去世後,家裡沒有了經濟收入,媽媽就想賣掉爸爸出海捕魚時采到的野生珍珠,換一筆錢到鎮子上開一個小店,也能供我讀書,結果那天,媽媽在村委會接到一個電話。

   “電話是我媽媽以前的傭人打來的——我媽媽把那個傭人當成朋友,囑咐她如果家裡有急事一定要告訴她,傭人說爺爺病危了,在喊她的名字,想最後見她一面,媽媽挂了電話馬上跑回家,當時我在鄰居家看電視,她抱起我就走。

   “我們剛出小漁村沒多久,就被尚世傑抓住,原來爺爺病危隻是謊言,傭人早就被收買,尚世傑抓住了我們,把我們帶到他的老家,丢進了那個地窖。

   時歡話語輕輕的,在這個冰雪大世界裡,顯得過于溫和和無足輕重,她的眼睛漸漸變得模糊,像是随着記憶,回到十幾年前。

   “地窖很臭,又濕又臭,我沒辦法用語言形容出來,但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味道。
他還特别喜歡把一些髒東西抹在我媽媽的臉上和身上,媽媽說,他是在報複,在發洩,我以前不懂,後來才明白意思。

   “他就是心理扭曲,就是心理變态,表面人模狗樣,其實骨子裡很自卑,始終記得自己是一個從山區走出來的窮小子,而我媽媽是千金小姐,他覺得她太高貴,所以要玷污她,把她丢在最肮髒的地窖,讓她全身髒兮兮,仿佛這樣就能讓階級颠倒,他才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人。

   “我媽媽根本不在乎他怎麼對待她,她會在他走後,擦幹淨自己的身體,然後對我露出溫柔的微笑,我媽媽是我見過最幹淨,最溫柔的女人。

   江何深沒有插入她的話,隻是靜靜聽着。

   “地窖裡有很多腐爛的動物,都是他帶來的,他會特意找來一些死去的貓啊狗啊,把它們丢進地窖,讓它們滋生出蒼蠅、蚊子、蛆蟲,還有老鼠,我經常能在半夜被叽叽的聲音驚醒,然後就看到那些碩大的老鼠,對着那些死去的動物,大快朵頤。

   時歡記起那個畫面,難以忍受地皺眉,她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裡,輕輕捂着腹部,忍住了湧上喉頭的惡心感。

   江何深本來一直站在原地沒動,忽然朝她走了兩步,時歡擡頭看他,他沒什麼表情,一雙眼睛也像是浸在池水裡的玉,涼涼的。

   時歡抿唇:“二少爺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吃生肉了吧?
我一看到生肉就會想起這些東西,我也不喜歡吃肉,我覺得惡心,特别的惡心。

   她繼續說,但聲音開始變得顫抖,情緒也越來越不穩定,“他把我和我媽媽關在地窖,打我們,罵我們,強爆我媽媽,還想欺負我,每次都是我媽媽保護我,她明明那麼瘦小,卻每次都有保護我的力量,哪怕是傷痕累累,也要爬起來擋在我前面。

   “那天,那天他又跑到地窖毒打我媽媽,抓着她的頭發撞向牆壁,又撞向桌角,我躲在床底下,看到我媽媽倒在地上,口吐鮮血,我想出去救她,但我媽媽一直喊,不要出來,不要出來……

   “我很害怕,我不敢出去,尚世傑沒有管她的傷,直接走了,我爬出來抱着我媽媽的身體,她讓我别哭,讓我堅強,讓我一定要逃出去要活下來,她一開始還會流血,後來不流血了,身體開始變冷,變硬,變顔色……”

   時歡說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抽咽了一下,将額頭抵在手背上,平複無論想起這件事多少次都難以冷靜的情緒。

   她閉着眼睛,因此也沒有看到江何深是什麼表情,隻知道他一直沒有說話,也一直沒有碰她。

   時歡咽了一下喉嚨,沙啞道,“……那時候我真的以為,以為我接下來一定會經受我媽媽經受過的那些事,最後再像我媽媽那樣死去,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發現,慢慢腐爛,成為老鼠的食物,可是沒有,那天,有人打開了地窖。

   江何深薄唇抿成了直線。

   “那人牽着狗狗散步,好巧,狗掙脫了狗繩,跑到了地窖口,一直犬吠,那個地窖口很難找,一般人根本找不到,多虧了那條狗,那是一條退役的警犬,它聞到了屍體的味道……那人救了我,一年了,我終于又見到幹淨的世界。

   後面的事就是江何深想起的那段記憶。

   江何深救出傷痕累累絕望抑郁的小貓,用了一年的時間,照顧她陪着她,治愈了小貓的厭食症、失眠症、自殺傾向和精神障礙。

   然後把她送回了溫家。

   時歡睜開了眼:“直到在溫家看到他,我才知道,原來那個人渣是誰,他們還教我,要叫他‘爸爸’。

   太可笑了,時歡笑出了聲,“‘爸爸’?
怎麼有這麼荒唐的事?

   江何深眉頭微微皺起。

   “在溫家,他收斂了很多,但我每天晚上必須在枕頭下放一把刀,我不敢睡太熟,我不敢跟他獨處,他總是微笑地看着我,但我能看出他那些笑裡的意思——如果我敢把他的事情說出來,他就會殺了我。

   “我每天都在擔驚受怕,盡管我很小心了,可還是被他找到機會,他把我強行抱進房間……”時歡恨得咬牙切齒,“我用刀刺傷了他才逃出來,也是那次之後,我決定為自己讨回公道!

   江何深終于開口,聲線冷峻:“但沒有用。

   “對,沒有用。
”時歡扯動嘴角,“沒有人相信我,都說我謊話連篇,說我是在博取關注,我報了警,但我沒有證據,所有人都不相信我,都說我在騙人。

   “溫家人罵我是白眼狼,說溫家給了我這麼好的生活,我還不知道感恩,還編造出這種謊言污蔑‘爸爸’,罵我喪心病狂,骨子裡就是壞的,血都是黑的,我跟我媽媽一樣沒心沒肺六親不認……他們竟然都忘了,我媽媽才是溫家的人,這個家是我媽媽的,那個畜生才是外人!

   再後來,就是時歡背棄溫家,去姓改名,把他們給她鍍的這層金還給他們,她什麼都不要,要不來的公道那就棄了它。

   她戛然一身走出溫家,被風塵仆仆趕回來的男人接住,他說他來帶她回家。

   這段過去,時歡隻完整的說過這一次,哪怕是南頌和常加音都不太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事。

   現在說出來,時歡就感覺,像是吐出了一口堆積在心上多年的郁氣,輕松了很多。

   尚世傑已經死了。

   這一切都結束了。

   時歡仰望着江何深:“二少爺,你說,如果溫沁還知道這些細節,她還會不會為了尚世傑跳樓?

   江何深的頭發長了一點兒,發根能看到顔色斷層,但也還好,畢竟冷茶色和黑色的色差本身就不是特别大,也不會不好看,發絲被風吹得輕輕揚起來。

   他們目光對觸上,江何深疏離又客氣地說:“溫小姐的身世的确很坎坷,好在現在已經苦盡甘來,害你們的尚世傑也死了,以後都是好日子了。

   “……?

   時歡懵了一下,什、什麼?

   “你喊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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