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歡和喬祯對視一眼,沒理由拒絕,隻能收拾東西,跟夏特助出去。
兩個會議室背靠背,要繞半圈才能到另一個會議室。
時歡想起第一次來這個會議室開會,當時江何深也在另一個會議室,他們互相配合,揭穿史密斯的陽奉陰違,江何深一箭三雕,還将他的二叔趕出恒安。
看。
江何深在商場上,就是這麼的殺伐決斷,毫不留情。
“Aurora,”喬祯小聲問她,“格魯先生怎麼知道你的名字?
”
時歡說:“那天我接不到他,順便查了次日的天氣,發現還是有雨,航班大概率還是會延誤,所以就以翻譯部的名義給他發了信息,告訴他,如果在機場遇到航班延誤,可以到恒安的貴賓室暫時休息,有任何要求,我們都會盡量滿足。
”
喬祯心裡有了一種微妙的感覺:“你怎麼不告訴我讓我發?
我的意思是,我是負責他的人,這條信息由我發,好像更合理一點?
”
時歡道:“我是想,如果你有發,我再發一條也是禮多人不怪,如果你沒發,我以翻譯部的名義發,也讓人家對我們恒安有好印象,左右都是可以的。
你那天身體不太舒服,這種小事我才沒去打擾你。
”
她的處理方式,可以說是人情和道理都說得通,喬祯不好說什麼,扯扯嘴角:“嗯,還是你想得周到。
格魯先生特意提到你,應該是想誇你吧,你總是能給每位客戶留下很好的印象。
”
時歡卻覺得沒那麼簡單。
夏特助擡手敲門:“江總。
”
會議室已經空了,這邊已經散會了,隻剩江何深坐在首座,他雙腿相疊,以手支頤,淡淡擡起眼,将平闆丢在桌上,屏幕顯示的是一張截圖。
“這條信息,是你們發的?
”開門見山直接質問。
喬祯先一步答道:“是的江總,是翻譯部發的。
”
江何深隻看着時歡:“格魯先生向我投訴你,說你的信息,打擾到他的睡眠。
”
喬祯蓦然一愣,什、什麼?
時歡難以置信:“我隻發了一條,這也算打擾?
”
喬祯馬上轉頭:“Aurora,你确定隻發了一條?
我們平時在群裡,為了确保通知大家都能看到,會連續發三四條一樣的内容,你要是也這麼發給格魯先生,的确會給格魯先生造成困擾。
”
時歡非常确定:“我隻發了一條。
”她拿出手機,點開短信頁面,将手機放在桌上給大家看,上面也的确隻有一條信息。
江何深身體往後一靠:“他說他有失眠症,快要入睡的時候,被你的信息驚醒,之後就再也睡不着,以至于第二天精神疲憊,無法思考,答應了很多本不該答應的條款,所以他一定要向我投訴你。
”
時歡覺得荒缪:“他既然知道自己這麼容易被影響,睡前為什麼不關靜音?
江總,你連這種無理取鬧的投訴都要受理嗎?
”
江何深右手轉動左手拇指的扳指:“‘客戶就是上帝’這句話,Aurora女士忘了?
這條信息,不在翻譯部為格魯先生提供服務的要求裡,是你自作主張發的,現在出了問題,你還要把責任推卸到客戶身上?
”
“……”
時歡抿緊了唇,如果是這個“罪名”,那她無話可說,的确是她多此一舉。
“好吧,我的錯。
江總打算怎麼因為這件事處罰我?
”
嘴上說着認錯,江何深看到的卻是她眼底盛滿的不服。
那天替盛曆帆狡辯的時候,不是很會長篇大論?
是事實也要胡攪蠻纏,現在輪到自己身上了,明明不服氣,卻也不據理力争。
是盛曆帆比她自己更重要?
還是已經懶得跟他說話?
行。
是她要的。
江何深嘴角弧度鋒利,也不知道是跟誰賭氣,冷冷道:“寫一份檢讨下班前給我。
”
時歡答應:“好。
”
“中德雙語。
”
時歡還是:“好。
”
江何深真想掐死她算完!
……
出了會議室,時歡默不作聲地走向電梯,喬祯跟在她身後,到了這會兒,就是她也看出不對:“Aurora,你是不是跟江總吵架了?
”
因為一條短信,江總把她們叫過去問責,還要寫檢讨,未免也太……
退一萬步講,真的要因為一條短信追究責任,大可以讓夏特助跟她們組長說一聲,讓組長來處置,哪兒需要勞動總裁親自過問?
所以她隻能想到,不是這件事值得江總過問,而是跟這件事有關的人——Aurora,值得江總過問。
時歡扯了扯嘴角。
是吧,連喬祯都看得出江何深是在故意為難她。
走進電梯,不知道是不是電梯密封的環境導緻,時歡心口悶悶的,像壓了一塊巨大的石頭。
但無論如何,工作還要繼續。
從會議室離開後,時歡就馬不停蹄地跟商務部去見了客戶。
客戶一行五個人,身份相當,誰都不聽誰的話,每個人都有意見,經常是幾個人同時說話,七嘴八舌,偌大的包廂裡全是叽裡呱啦的外語。
兩個小時的會議,時歡連喝口水的時間都沒有,片刻不停地将德語翻譯成中文,又将商務部的中文翻譯成德語,除了翻譯還要調停,話說得太多,到後來她都有種大腦缺氧的感覺。
好在合作最後還是順利簽約了,時歡頭暈腦脹地出了酒店,商務部還要去下一站,她隻能自己打車回公司。
過馬路的時候,時歡隻關注車輛,一時沒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踩進路上的積水坑,水坑很深,直接将她的短靴浸濕。
時歡清楚地感覺到,裡面的襪子也濕了。
黏黏糊糊,非常難受。
“……”
時歡吐出口氣,擡起頭,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本來就不算好的心情,又因為這起飛來橫禍,變得更加窒悶。
但能怎麼辦呢,她隻能找到一家鞋店,重新買一雙襪子和一雙小白鞋,将弄髒的鞋襪打包,拎着回了公司。
這幾天禹城總是下雨,剛過六點,外面已經看不見一絲亮光,滾滾悶雷藏在雲層後轟轟作響,恒安大廈是這周圍最高的樓,矗立在夜幕之下,磅礴又壯觀。
其他同事已經完成手上的工作在閑聊,時歡還有一份文件要發給另一位客戶,就沒有參與他們的話題,戴上耳機隔絕噪音,專心緻志地趕工作。
一位同事腳下一蹬,連人帶椅,從工位滑到公共區域,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朋友們,有一個重磅炸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