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基地内所有紀念品商店逛完，外加買了幾大袋熊貓周邊後，他們終于能坐下來，邊吃下午茶邊談正事。

　　 兩家公司的合作早就談成，客戶這次來，目的是來追加投資，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

　　 在場還有其他負責這個項目的恒安員工，他們不懂德語，才需要時歡陪同翻譯。

　　 交談期間，客戶還提到恒安和sph的合作，這也是他們想追加投資的原因之一，畢竟sph是D國一個非常大型的高端制造業集團，第一次和Z國的公司合作，就選擇了恒安，可見也是看好恒安的表現。

　　 而sph集團，就是年前最後一天，時歡被宋寅臨時叫去加班，接待的那位客戶，他們原本是想跟溫鹿航空合作，因為條款談不攏，所以轉向了恒安。

　　 江何深颔首：“實不相瞞，我們和sph的合作也正在加深，今晚我就要前往D國，跟他們商談後面的項目。
”

　　 客戶立刻以茶代酒，跟江何深幹杯：“我對我們後面的合作非常有信心，Gabriel，我明天也要回D國，如果你有經過柏林，務必告訴我，也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
”

　　 “一定。
”江何深也端起茶杯，與他相碰。

　　 時歡的位置在客戶旁邊，在江何深對面，跟着喝了口茶——才知道，原來江何深去D國，是為了和sph的合作。

　　 可能是因為這個公司一開始是跟溫鹿航空談合作，以至于她也有點關注它。

　　 工作上的事暫告一段落，客戶跟江何深閑聊起别的，都是無傷大雅的話題。

　　 D國人的邊界感很強，一般不會過問别人的私事，這位卻有點不一樣，聊着聊着，他突然問起江何深。

　　 “Gabriel如此年輕有為，應該有女朋友了吧？
”

　　 時歡一怔，下意識擡頭看向江何深。

　　 江何深放下茶杯，溫聲反問：“艾伯特先生為什麼問這個？
”

　　 “我的妹妹，塞西莉，Gabriel你也見過她的，她很喜歡你，知道我這次來Z國是和你見面，特意托我轉達她的喜歡。
”客戶聳了聳肩，開玩笑道，“因為她沒有你的聯系方式，向你們公司的公開郵箱發的郵件，也沒有得到答複。
”

　　 江何深不記得自己見過他妹妹，更不要說知道塞西莉長什麼樣，但他偏要模棱兩可道：“哦，塞西莉女士，是那位非常活潑美麗的女士吧？
”

　　 客戶驚喜：“你還記得她？
”

　　 江何深：“當然。
”

　　 客戶笑道：“難道Gabriel對她也有好感？
這真是太好了，她向我讨要你的聯系方式的時候，我還覺得，沒有經過你的允許，擅自将你的聯系方式給她不禮貌，拒絕了她。
如果你沒有意見，我回去就把你的号碼給她，讓她聯系你，你們好好聊聊。
”

　　 時歡：“……”

　　 她有點坐不住了。

　　 尤其是看到江何深竟然沒有拒絕，還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仿佛是默許的态度。

　　 他怎麼能認識對他有好感的女性呢？

　　 時歡忍不住開口：“這恐怕不合适。
”

　　 客戶疑惑地看向她：“Aurora女士為什麼這麼說？
”

　　 江何深放下茶杯，冷視着對面的時歡。

　　 時歡舒出一口氣，用德語道：“江總已經結婚，有妻子了，您還是跟塞西莉女士說清楚，免得耽誤塞西莉女士的感情。
”

　　 客戶訝然：“是嗎？
Gabriel，你怎麼從來沒有告訴我？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

　　 時歡：“去年。
”

　　 客戶明了：“也是，你們Z國人比較早婚，雖然Gabriel還很年輕，但也到了适婚的年齡。
真是替塞西莉感到遺憾，不過想必她也會祝福Gabriel，畢竟Gabriel的妻子，也一定是一位非常美麗，足夠與他相配的女士。
”

　　 江何深用隔熱毛巾墊着把手，拎起燒得滾燙的茶壺，往客戶的茶杯裡倒入茶水，茶色澄澈，茶香甘甜，他淡聲道：“她比不上塞西莉女士。
”

　　 時歡：“……”

　　 不明真相的客戶立刻道：“Gabriel，你這句話說錯了，怎麼能不贊美自己的妻子呢？
我就覺得我的妻子，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

　　 江何深呵笑：“艾伯特先生運氣好，遇到艾伯特夫人那樣一位好妻子，别人就沒這麼幸運了。
”

　　 言下之意就是，他運氣不好，他的妻子不是什麼好人。

　　 “……”時歡今天第三次無言以對。

　　 客戶很茫然，不知道江何深這話算什麼意思，該怎麼接才合适？

　　 氣氛一時間有些僵硬，其他員工雖然聽不懂德語，但也感覺到微妙，目光在時歡和江何深身上悄悄來回。

　　 時歡直起腰，替大家圓場，也替自己挽尊。

　　 “艾伯特先生有所不知，我們Z國人的文化傳統就是自謙。
比方說，古人稱呼自己的兒子是‘犬子’，稱呼自己的妻子是‘拙荊’，稱呼自己更是用‘鄙人’，隻是一種謙虛的方式，沒有别的意思。
”

　　 江何深嘴角一泛，聽她鬼扯。

　　 客戶肅然起敬：“這就是博大精深的東方文化啊。
”

　　 之後客戶沒有再提起塞西莉，時歡放松背脊，靠回椅子上，幽幽地看着江何深。

　　 江何深完全沒有接她的眼神，自顧自和客戶暢聊。

　　 因為江何深是晚上的飛機去D國，便沒有跟客戶吃晚飯，送客戶上了回酒店的車後，他側頭對夏特助吩咐：“把車開來，我們去機場。
”

　　 “好的。
”

　　 恒安其他員工已經回去了，時歡還跟着他們，夏特助“冒死”再幫她一把，提醒江何深她的存在，“Aurora，你的車是在公司吧？
特意回去開，太麻煩了，我替您打個車，送您回公館吧？
”

　　 時歡搖頭：“我等會兒自己打。
”

　　 夏特助明白了，之後離開，去把車開過來，也給他們獨處的空間。

　　 年已經過了，但路上屬于過年的裝飾還沒有拆，路燈下依舊挂着紅燈籠，流蘇随着夜風輕輕搖曳着。

　　 時歡走到江何深身邊，喊他：“二少爺。
”

　　 江何深沒理她，視線落在遠處。

　　 草叢裡竄出一隻流浪貓，大概是餓了出來找吃的，萬物有靈，貓流浪久了，也掌握了生存技巧，主動去蹭路過的行人的小腿，有些人無視它，也有些人因此停下來看它。

　　 時歡又喊他：“二少爺，二少爺今天是真的想認識塞西莉嗎？
”

　　 江何深低頭，目光清冽地凝着時歡。

　　 她一向這麼“會”。

　　 無論是在會客桌上幽幽望向他的眼神，還是現在甕聲甕氣的語氣，她都沒有掩飾自己的情緒。

　　 很直白地告訴他，因為他的做法，她很受傷，很難過。

　　 她知道這一招對他有用，她就跟那隻流浪貓似的，掌握了“生存技巧”，知道該怎麼做能夠為自己獲取“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