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董不是單獨出現。
推着他的輪椅的人是他以前的秘書,跟在他身後的是六個穿着黑西裝的保镖,他穿着中山裝,膝蓋上蓋着暗藍色的毯子,氣場震懾全場!
溫尚傑從靈堂後匆匆出現,他本來是接到時歡露面的消息出來看,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溫董,更是驚愕!
他怎麼能出現在這裡?
他不是被他軟禁在老宅嗎?
為什麼沒有人通報他溫董逃走的消息!
“溫董!
”
這一句是前來吊唁的溫家親友喊出來的,“好久不見溫董露面了!
”
溫家其他親戚也都迎了出來,喊爺爺的喊舅舅的喊伯父的都有,但都是同一句驚訝:“您怎麼來了?
”
這十幾二十年來,溫董公開露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大多數時候露面還都是以視頻的方式,今天怎麼就突然出現了?
……總不能是為了來送溫詩夢這個表外孫女最後一程的吧?
溫董雖然削瘦,但精神矍铄,面色嚴肅,不喜不怒道:“我再不來,我的親孫女,最應該留在溫家的人,就又要被一群外人趕出溫家了。
”
什麼?
大家都不理解他這句話的意思:“親孫女?
溫董,您的親孫女不是溫大小姐嗎?
她好好的在這裡呢,他們要趕的是這個……”
溫董就當着在場所有人的面,拿起了時歡的手。
“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吧,她叫溫稚歡,溫家的‘溫’,她是阿妩的女兒,我的親孫女,溫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
此言一出,衆人皆是錯愕!
溫隻顔的臉色比剛才還要蒼白。
那個叫嚣的表弟更是無法接受:“……爺爺,您說什麼?
”
“既然有人聽不清楚,那我就再重複一遍,”溫董一字一字道,“我說,她,才是我們溫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
”
霎時間滿堂寂靜!
靜到隻有蠟燭燃燒的“噼啪”聲,靜到隻能聽見外面又淅淅瀝瀝下起雨的雨聲。
所有人都說不出話,目光或震驚或驚訝或訝然地看着。
時歡站在溫董的輪椅邊,面對衆人各色各樣的眼神,她沒什麼表情,但她的眉眼,與溫董,确實有兩三分的相似。
原來她才是溫家大小姐。
溫董握着時歡的手:“諸位親朋應該都知道,我隻有一個女兒阿妩,二十六年前,她離開了家,沒有回來,我以為,我們的父女情分到這裡就結束了,沒想到,她還給我生了一個孫女。
“阿妩給她起名時歡,我又給她起名溫稚歡,稚和歡,都寄托着我和阿妩對她的美好祝願,我既希望她從小開心快樂,也希望她無論身處何地都能夠保持初心。
“阿稚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她非常優秀,而且現在還回到了我身邊,我今天就把話放在這裡,隻要有我在一天,誰都不能再趕她出溫家!
”
“原來是這樣。
”大家恍然大悟,又紛紛祝賀,“真是恭喜溫董了,難怪溫董突然就露面了,原來是找回了親孫女,高興啊!
”
“溫大小姐不愧是溫家人,這氣質,這相貌,都沒得挑!
”
“還别說,溫大小姐跟溫董長得真像,這就是隔代親吧!
”
不止外人奉承,溫家自己人也被溫董的話震懾到,紛紛賠上笑臉,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拉起時歡,一口一個“阿稚”喊得親熱。
剛才那些叫嚣着讓時歡滾出去的表弟表妹,臉上都是悻悻。
溫董就在這些奉承聲裡,再爆一顆驚雷:“我今天還決定,再向大家宣布一件重要的事——她,溫稚歡,就是我選定的,溫家繼承人!
”
不止要時歡認祖歸宗,還要時歡繼承溫家!
其他人隻是驚訝,有些溫家人則是完全坐不住了!
這怎麼可以!
簡直太荒唐!
又是那個表弟最先跳腳:“爺爺!
你是不是真被她下降頭了?
她怎麼可能是溫家的繼承人?
那小隻姐怎麼辦!
”
溫董看了他一眼:“溫景,你應該喊我外姥爺才對,别亂了輩分。
”
這句“别亂了輩分”,既是在敲打這個表弟别亂攀親戚,也是在回答他的問題——溫隻顔是溫尚傑和溫沁的女兒,怎麼能跟溫妩的女兒相提并論?
别亂了身份!
表弟啞口無言,而溫隻顔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依舊站在溫沁的身邊。
溫理無意間瞥過去一眼,看見溫隻顔垂在身側的雙手,攥緊了拳頭。
也難怪,被人當衆“奪走”了身份、地位,甚至是權利,她哪怕是個聖人,也不可能完全無動于衷。
溫理心忖,不愧是你啊時歡,又掀起一場腥風血雨。
霍霍完青城霍霍完禹城,霍霍完禹城又來霍霍鹿城。
溫董也沒有忘記溫隻顔:“小隻是阿稚的妹妹,以後,自然是好好輔佐阿稚。
”
——輔、佐。
她從“主”,一下就變成了“從”。
溫隻顔看向時歡,時歡卻沒有接上她的目光,她一直都是安靜的,淡漠的,甚至一絲高高在上。
“爸。
”
溫尚傑終于開口。
他剛才一直沒有說話,是因為想不出溫董是怎麼逃出溫家老宅,不清楚他的底細,不敢輕舉妄動。
但他現在宣布繼承人,已然觸動他的利益。
溫尚傑維持着自己“儒商”的面具,先是和事佬般地笑笑:“爸,您來之前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好安排人去接您,您看這天氣,又是下雨又是刮風,您要是着涼了怎麼辦?
要不我們到裡面說吧。
”
他對着溫董伸出手,但手還沒碰到溫董的輪椅,就被溫董的秘書擋住。
溫董端坐在輪椅上,與這個囚禁了自己十幾年的仇人對視:“我特意選今天露面,就是因為今天親戚朋友們都在,你有什麼話,就當着大家的面說。
”
他冷笑着看溫尚傑,“世傑,這些年,溫家和溫鹿,都辛苦你了,現在我回來了,阿稚也回來了,你的壓力,就不用那麼大了。
”
他喊他“世傑”。
但他早從二十多年前就改名“尚傑”,他這一喊,直接就讓人想起他改名換姓隻為當溫家贅婿的那些事。
那是溫尚傑一生的恥辱,這些年溫家在他手裡随便他捏圓搓扁,已經沒什麼人敢說他是贅婿,他一出現,就把他打回原形,真是……好啊!
“阿稚……阿稚回來,我也高興,”溫尚傑抖着嘴角的皮說,“隻不過,爸,現在就定繼承人,也太着急了。
”
“着急嗎?
我看正合适。
當年我六十歲就把溫鹿交給你,你現在也五十好幾了,也該培養下一代了。
”溫董笑,“還是說,你是怕阿稚會奪你的權?
”
“爸還是這麼喜歡開玩笑,又不是在演電視劇,奪什麼權?
再說了,權利也不是一件物品,不是說,隻要誰拿到就是誰的,我這麼多年在溫鹿在溫家兢兢業業,人們都是認我這塊老招牌,而不是随便來個人,隻要打着是溫家人的名号,就能頂替了我。
”
這句話的内涵很明顯——溫家和溫鹿現在都是他的人,就算溫董當衆給時歡撐腰,給她繼承人的身份,也号令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