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爺,你在聽我說話嗎?
”
察覺他走神,時歡拽了拽他的袖子,江何深不自覺反握住她的手,時歡愣了一下,然後提起嘴角,以為他是不生氣了,也握住他的手。
江何深回過神,冷着臉想抽回,但被時歡緊緊抓住,他低頭看她,她巴巴地回望,楚楚可憐的。
又是這一招。
江何深不想被她拿捏,直接抽回手,時歡臉上浮現出顯而易見的失落,但這份失落來得太恰到好處,根本分不清是真情實感還是演技高超。
“我還是要跟二少爺說一聲,謝謝。
”時歡真心的,“謝謝二少爺幫我出氣,謝謝你。
”
“聽到了,我又不是聾子,需要重複那麼多遍?
”江何深面色一如既往冷淡,“在學校受欺負,回家沒有告訴你媽媽?
”
時歡眼睫眨動了一下,說:“要是告訴他,他肯定會到學校替我讨回公道,也可能會像二少爺這樣,直接幫我教訓那些人,但多給他添麻煩啊,本來我就挺累贅的了。
”
這倒是江何深不懂了:“她是你媽媽,保護你不是應該的?
”
是啊,他也說過,他保護她是應該的,但時歡還是搖頭:“這世上沒有什麼是絕對‘應該’的,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
江何深烏眸漆黑,透着不理解,不理解她的想法,不過……不理解才是正常的,他們說的,本就不是同一個人同一件事。
時歡按下車窗,午後的氣溫最悶熱,哪怕有風,也是帶着熱氣,烘烤着時歡的臉頰。
回程的路比較遠,她額頭靠着窗戶,這段路在修整,路面比較崎岖,雖然夏特助将車速放慢,但車輛還是有些颠簸,人也搖搖晃晃,時歡的思緒一晃回到十一年前,想起了很多細碎的過往。
江知祈來鹿城是有公事要辦,每次都是忙裡抽空來看她,她有時候能在他臉上看到明顯的倦态,但在看到她的時候,他又彎起嘴角,溫柔地笑。
她知道他很忙,她真不想給他添麻煩,所以家裡的事,學校的事,哪怕她已經很痛苦,也不想告訴他,他追問,她就搪塞,他注視了她一會兒,就沒問了:“好吧,既然你不願意說,那我就不問了。
”
他打開一個牛皮紙袋,“給你吃這個。
”
時歡一愣,然後欣喜道:“是蘿蔔糕!
”
江知祈彎唇:“嗯哼,還是在那家店買的,試試看是不是老口味?
”
時歡馬上伸手去拿,江知祈躲開:“手髒不髒?
”他用袋子墊着,将蘿蔔糕送到她嘴邊,時歡就着她的手低頭咬了一口,然後用力地點頭:“是!
”
江知祈擦掉她嘴邊的油漬,那一刻時歡心底的念頭就是,活着很好,這個世界還不算太差,起碼還有他在。
……
溫隻顔從餐廳離開後,去了溫鹿集團。
但她一整個下午都難以集中精神處理工作,總是想起時歡,總是想起餐廳前的那一幕,最後她煩躁地将桌上的東西一拂,雙手撐住額頭。
眉心緊皺,眼皮緊閉。
她的秘書李倬為她送來一杯咖啡,看到她這副樣子,關切地問:“大小姐,您怎麼了?
身體不舒服嗎?
”
是。
她整個人都不舒服極了!
溫隻顔睜開眼,眼球帶着血絲,她卻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倏地起身,越過李倬大步出了辦公室。
李倬愣了愣,他從沒見過溫隻顔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直覺告訴他不對,他連忙将咖啡放下,然後追上她。
“大小姐!
”
溫隻顔眼底是誰來都擋不住的執拗,按了電梯要下樓,李倬在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及時擋在電梯前:“大小姐,您要去哪裡?
等會兒還有一個會……”
溫隻顔推開他:“你别管我!
”
她進了電梯,直接按下一樓。
李倬雖然不知道她怎麼了,能确定的是,她現在很沖動,要做的事情恐怕很危險,他快速按了下一條電梯,追上溫隻顔!
溫隻顔不是要去幹什麼,就是要去找時歡!
她今天一定要問清楚,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就因為小時候那幾次同學間的玩笑她就記恨她了?
就算是因為那幾次玩笑,可她不是有阻止同學們欺負她嗎?
不是有澄清說她輸得心服口服嗎?
她還有什麼不滿意?
再說了,又不是她慫恿同學們去欺負她,她将這件事的錯歸咎在她的身上,仿佛她才是施暴者,簡直豈有此理!
溫隻顔到了一樓,李倬同時到達,追出去,趕在她出公司大門前擋在她面前:“大小姐,您是不是要去找阿稚小姐?
如果是,我勸您最好不要去!
”
溫隻顔就問:“為什麼?
”
李倬:“我們之前不是調查過嗎?
江家兩兄弟是雙胞胎,長得一摸一樣,當年帶阿稚小姐離開溫家的人很可能是江家大少爺江知祈,但不知道因為什麼,阿稚小姐現在跟江家二少爺江何深在一起,而且江何深可能不知道阿稚小姐跟江知祈的事情,但您這麼一鬧,他就知道了。
”
“知道就知道,知道又怎麼樣?
”溫隻顔管不了那麼多,她現在就是委屈,時歡對她的态度,仿佛錯的是她,她才不背這個黑鍋!
李倬直白地反問:“阿稚小姐為什麼要向江總隐瞞自己的身份,以及跟江知祈在一起過的事?
”
溫隻顔皺眉:“我怎麼知道?
”
李倬:“是的,就是因為我們不知道她為什麼隐瞞,所以才不能輕易戳破。
大小姐,這是阿稚小姐落在我們手上的把柄。
”
溫隻顔根本沒想到這麼遠,再說了,她要她的把柄幹什麼?
李倬是理智的:“溫鹿和恒安是對手,阿稚小姐現在是恒安的總裁夫人,也許這個把柄對溫鹿是有用的,您千萬不要感情用事。
”
“……”溫隻顔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在她心裡,溫鹿是最重要的。
“那你說怎麼辦?
”
李倬眼看勸動她了,松了口氣,道:“我們靜觀其變,再伺機而動。
”
……
回到酒店,時歡便拿起電話,打給前台:“你好,麻煩送一個醫藥箱到1509房。
”
江何深沒有理她——他從在車上就這樣了,态度冷冷淡淡,分明還在生時歡的氣。
他走到餐桌前,倒了一杯水,慢慢喝着,喉結因為吞咽滾動,舉手投足都是成熟男性的性感。
服務生送來醫藥箱後,時歡就走向他,自然而然地拿起他的手,江何深皺眉要躲,卻被時歡抓緊。
時歡輕聲道:“你的手指關節受傷了,我幫你擦擦藥。
”這是揍甄奇的時候受傷的。
江何深沒在意這點兒小傷,時歡擦上藥膏的動作卻很仔細,仿佛有多在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