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安每年正月十六都會舉辦一場宴會,廣發請帖,誠邀所有合作夥伴莅臨,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從複工那天起,各部門就在準備了。
宴會主要是公關部的工作,翻譯部隻負責将請帖翻譯成各國語言,好讓公關部發送給每位客戶,時歡比較空,這項工作就交給了她。
時歡辦事效率很高,傍晚才接到的工作,次日早上就将德語版本翻譯好,早餐桌上,先給總裁過目。
她的語言功底自是不用多說,末尾還翻譯了一句表達歡迎朋友光臨的古詩,“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為這份商業化的請帖增添了幾分文化自信。
江何深的評價是:“你應該去宣傳部。
”
時歡高興:“多謝江總誇獎,我會記得跟财務申請多一份工資的。
”
江何深輕嗤:“你是财迷麼?
”
時歡理所當然:“我那輛車還有一半的錢沒還樂知呢,現在‘負債累累’,隻有努力賺錢才可以。
”
說着她傾身向他,手肘擱在他的大腿上,“我不貪心,要得不多,加兩百塊獎金,可以嗎?
江總。
”
江何深目光先是落在她過分親昵的手肘上,然後再擡起看她的臉。
她沒有化妝,但也很好看,幹淨清透的皮膚自帶溫柔的濾鏡,睫毛溫順地垂着,嘴唇微微地揚着,她知道自己哪裡好看,經常這樣,似有似無地引誘他。
“想要錢?
教你一個辦法。
”江何深低低沉沉地道,“搬回主卧,傭人少打掃一間房,省下的錢,可以給你。
”
時歡收回身體:“二少爺錯了,就算客卧沒有人住,傭人還是要定期打掃,與其讓它白白落灰,不如我住着,反而不浪費,你說是吧?
”
——她還很知道怎麼做能氣到他。
江何深沒有情緒地呵了一聲,不看她,繼續喝咖啡。
這時,夏特助帶着一隊人走了進來:“二少爺,送禮服的人來了。
”
什麼禮服?
時歡看了過去。
那隊人是奢侈品牌的工作人員,穿着統一的黑色制服,手上帶着白色手套,在客廳,将七八件新款高定一字擺開。
江何深放下咖啡杯,道:“等會兒去試試禮服,挑合适的宴會上穿,要是都不喜歡,就讓人重新送。
”
時歡眨了眨眼:“我也要參加宴會?
往年不都是母親跟你?
”
江何深身體往後一靠,又是一派倨傲:“往年我有‘江太太’麼?
”
時歡猶豫一下。
主要是考慮,宴會那天應該也有不少D國客戶來赴宴,她身為德語翻譯,工作量應該不低,還能再作為江太太出席嗎?
但她這份遲疑,落在江何深眼裡,是不太想陪他出席,當即冷了表情:“不想參加就算了,沒人勉強你。
”
“……”又來。
時歡沒好氣地問,“江家是有一條,‘凡是二少爺說出的話,都不準提出疑問’的規矩嗎?
我又沒說不陪你參加,二少爺不用這麼快就生氣吧?
”
江何深本來起身都要走了,聽到她的話又停頓,然後轉身,将手掌撐在時歡的椅背,俯身彎腰。
時歡一下就聞到他身上清冽的薄荷味,不由得往後退,但她背後就是椅背,根本退無可退。
“二少爺……”還有外人在呢。
江何深近距離看着她,似笑非笑:“是有這條規矩,所以你以後好好遵守,違反一次扣兩百工資。
”
時歡立刻抗議:“二少爺!
你怎麼能将公事私事混為一談?
”
江何深便讓她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公器私用:“第一次,扣兩百。
”
時歡:“你!
”
江何深嘴角一泛,不給她點顔色看看,她還真以為能随便拿捏他了。
現在最想要錢,他就扣她的錢。
江何深直起身,拍拍她的腦袋,帶着夏特助出門,獨留時歡既不怠又無可奈何。
品牌經理輕咳一聲,終于有機會開口,恭敬道:“江太太,您看看這些禮服滿不滿意?
都是剛從時裝周上運來的新款,國内還沒有人穿過,如果尺寸不合适,我們也可以馬上修改。
”
時歡想着既然是作為“江太太”出席的話,那最好還是跟江何深穿得相稱一點比較合适,便問:“二少爺的禮服定了嗎?
什麼樣的呢?
”
品牌經理大概形容了一下,時歡便選了那條與江何深的禮服相稱的裙子,巧的是,上身大小竟然剛剛好,還省了修改的功夫。
确定好了衣服,品牌經理便帶着其他禮服離開公館,路上接到一個電話,她看了一下來電,忙接起,語氣也很客氣:“陸小姐,早上好。
”
“早上好,Sara。
”對面是一個年輕的女聲。
品牌經理試探着問:“前幾天看到您發朋友圈,您是回國了嗎?
”
“是呀,剛回國,這次回來比較随便,什麼禮服都沒帶,但我過兩天要參加一個商業宴會,需要一套禮服,這不就想到了我們西南地區的經理Sare姐,想麻煩你幫我找一套禮服。
”
Sara誠惶誠恐:“您客氣了,我哪裡擔得起您一聲‘姐’,陸小姐有需要,我一定竭盡所能。
那您有看上的禮服嗎?
我試試能不能幫您拿到。
”
“我想要前幾天在紐約時裝周上走秀的那條‘碎星’。
”
Sara一愣,尴尬笑笑:“真是不巧,那條裙子剛被一位太太拿走了,就在您打給我的十分鐘前。
”
對面沉默了片刻,再開口的語氣還是跟剛才一樣和藹:“竟然這麼不巧……是哪位太太呀?
不能商量了嗎?
”
Sara為難道:“陸小姐,不好意思,我們不方便透露客戶的信息,而且……應該也沒辦法商量,那位太太也是要出席宴會,選擇那件禮服的目的是要與她先生相配。
”
“這樣啊。
”
Sara怕她不高興,又解釋道:“不瞞您說,那位先生身份不一般,看上的東西沒人敢讓他讓出來,他親口說了,他太太挑到滿意為止。
”
女人笑了笑,接受了解釋,也沒有生氣:“先來後到,我懂,誰讓我晚了一步呢,那就當我跟那條裙子無緣。
Sara姐,我給你一個地址,你送一件禮服過來給我吧,我相信你的眼光,你替我選一件禮服。
”
Sara松了口氣:“好的好的。
”
“拜拜。
”
挂了電話,Sara忍不住再次感慨,她服務過這麼多名媛千金、貴婦太太,沒幾個有這位這麼通情達理。
難怪在M國有“唐人圈第一名媛”的美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