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深的車到達醫院之前,醫院方面已經做好接應的準備,車子一在急診門前停下,醫生護士便迅速上前,将臉色煞白,幾乎昏迷的時歡擡上移動病床,迅速送進急救室。
江何深大步跟上,他身上的黑西裝和白襯衫,都因為剛才抱了時歡而染上血污。
特助緊跟上前,從口袋裡拿出手帕遞給他:“二少爺!
”
江何深最讨厭見血,現在卻沒有擦,隻站在急救室門前,盯着那盞亮着的紅燈,薄唇緊抿。
趕過來的江夫人,怕他的身體撐不住,忙說:“阿深,你快坐下休息,你的身體更要緊。
我已經打電話給你父親,他會在國外繼續找醫生,沒關系,沒關系的,就算這個孩子沒了,我們也一定會找到給你治病的辦法!
”
……然而他們都心知肚明,這談何容易?
要是有别的辦法,他們也不會等到現在!
江夫人怎麼都沒想到會再失去一個孩子,重重錘了一把自己的膝蓋,咬緊牙根。
“偏偏,偏偏出這種意外!
我就說不該讓她出門!
不能讓她出門!
果然出事了!
就剩下兩三個月,想再懷一個也來不及了……時歡這個賤人,怎麼那麼不小心,看我怎麼跟她算……”
江何深皺眉,冷聲:“媽,安靜一點。
”
“……”江夫人張了張嘴,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坐在椅子上幹着急。
搶救室的門打開,醫生走出來,迎上江何深:“江先生,江太太的情況很不好,羊水破了,胎盤也脫落了,必須馬上分娩了。
”
江何深呼吸一沉:“她才七個月。
”
醫生點點頭:“是的,剛好29周,不過我們做了B超,胎兒情況還好,可以生産,産下來後再進保溫箱,能保住一條命。
相反,如果不生下來,孩子會悶死在母體裡。
”
也就是,早産兩個多月。
江夫人關心的是:“現在要做剖腹産,那是不是就有臍帶血可以用?
”
醫生:“是的。
”
江夫人大喜,轉身對管家吩咐:“快去聯系Liszt醫生!
讓他們過來做準備!
”
管家連忙說好。
江夫人本來以為孩子保不住了,江何深的藥引沒了,現在聽到孩子還能生下來,絕處逢生,她大掃陰霾:“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隻要能取出臍帶血,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
江何深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問醫生:“她有沒有生命危險?
”
醫生不敢把話說到百分百:“我們一定竭盡全力救治江太太。
”
江何深點頭:“有勞了。
”
醫生道了一聲“應該的”,然後返回急救室,進行接下來的事。
很快,Liszt醫生帶着團隊趕來,江何深最後看了一眼急救室,便跟着他們去做各項檢查。
于是,同一層樓,兩間手術室都進入紅燈狀态。
一台開始分娩,一台準備移植。
都是生死攸關。
……
這一晚,江家上下,幾乎無人安穩入眠。
直到清晨六點,第一縷曦光灑向大地,産房内,終于聽到護士驚喜地喊:“生下來了!
”
……
時歡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她睜開眼看到一片白色的屋頂,空氣裡還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茫然了一會兒,然後就感覺腹部和下身一陣疼痛,忍不住低吟一聲。
“二少夫人,您醒了?
”是榮媽關切的聲音,“小心一點,刀口剛剛縫合好,别裂了。
”
刀口?
刀口……
時歡猛地想起來,急急地問:“孩子……”
榮媽反而喜笑顔開:“二少夫人,别擔心,小小姐平平安安的,隻是因為早産,還要在保溫箱裡住上一段時間。
”
時歡混沌的腦子逐漸清醒,想起來了,她早産了,很難生,最後是側切才生下來,她喃喃道:“……才七個月。
”
榮媽知道她是心疼孩子不足月就生下來,勸慰道:“二少夫人,您别怕,老人都說‘七活八不活’,小小姐就算七個月早産,江家也有最好的醫護團隊,一定讓她健健康康長大,不會輸給那些足月的孩子。
”
時歡虛弱地閉了下眼睛,又問:“江何深呢?
”
“小小姐生下來後,醫生取了臍帶血,去做什麼提取什麼分離,我也聽不懂那些詞彙,就知道給二少爺做了測試,說是不排斥,然後二少爺去做了移植,手術還沒結束。
”
不排斥就是能用。
江何深,有救了。
時歡扯出一個笑。
太好了……
榮媽照顧她幾個月,對她有了感情,真心實意為她高興:“二少夫人,您現在是江家的大功臣,生了小小姐,還救了二少爺,您的好日子還在後面呢!
”
要是真的“大功臣”,就不會隻有榮媽來照顧她了。
不過時歡本也不在乎江家怎麼對她,坐起來說:“醫生有沒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下床?
”
“您是順産側切,刀口不大,醫生說卧床一兩個小時後就能下床。
”榮媽算了一下時間,已經有七八個小時,沒問題,“您是要上洗手間嗎?
”
時歡點頭。
榮媽忙小心翼翼地扶她下床,時歡上完洗手間,吃了一碗雞湯粥,恢複一些力氣,就想出去:“我能去看看孩子嗎?
”
榮媽道:“保溫室在另一層樓,您現在不能走那麼遠的路,而且孩子現在還很虛弱,您去了也隻能隔着門看,還是等過幾天再看吧?
”
這時,外面突然鬧哄哄的,時歡望了出去,隻見一群醫生和護士推着一張病床進了她隔壁的病房。
榮媽張望了一下:“好像是二少爺?
二少爺做完手術了?
”
時歡坐不住地站起來,想去看看他。
然而剛走到門口,就被一個匆匆跑來的人撞了一下,直接将她撞向一邊。
時歡剛生完孩子,這一撞,雖然榮媽及時接住了她,但也疼得冷汗淋漓,擡頭一看,竟然是宋薇。
宋薇撲在江何深的床前哭泣:“阿深,阿深!
你怎麼樣了?
你别吓我啊!
”
時歡輕輕吸氣,看着宋薇的樣子,又緩緩吐氣,站直了說:“他就算有怎麼樣,好像也輪不到,宋小姐一個外人,在他床前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