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也是。

　　 時歡一時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林斌這次，比江何深在野山受的傷還要嚴重，起碼那次他們還遇到了老人家，老人家給了他們包紮的紗布和止血的藥草能救急，而現在什麼都沒有。

　　 但話說回來，就算有，也沒用。

　　 林斌這個“窟窿”邊上的皮膚，都已經被燒焦了，血肉外翻，十分猙獰，根本不是她這個完全不懂醫術的人能處理得了的。

　　 林斌站不住了，貼着牆慢慢滑坐下來，臉色慘白：“别人說一孕傻三年，你才剛懷，就開始傻了？
”

　　 時歡現在可沒心思跟他說閑話，想起以前看過的電視劇的劇情：“你……你自己能把彈頭挖出來嗎？
我看别人都是把彈頭挖出來，再用針線将傷口縫起來，就能好了。
”

　　 “少看神劇，那樣弄，我死得更快。
”林斌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不過，确實，要先把彈頭挖出來。
”

　　 “……誰挖？
”時歡生怕他對自己委以重任，好在林斌也沒有這個想法：“放心，不會是你。
”

　　 時歡在腦海中快速拉出一串物品單子：“你要自己挖？
行，那你再堅持一下，我現在就去買手術刀，還有酒精、碘伏、棉花、止血藥、消炎藥、紗布……麻醉藥買不到，你隻能靠止疼藥，還有什麼？
失血過多應該還要輸血吧，可是哪裡能弄到血袋？
”

　　 林斌搖搖頭，抓着窗沿，勉強站了起來。

　　 時歡看他：“你要幹什麼？
”

　　 林斌要上二樓。

　　 他每走一步，樓梯上就會留下一串血迹，時歡看他走得搖搖欲墜，随時可能又摔下去，猶豫片刻，還是過去扶他了。

　　 上了二樓，林斌找了一個能隐藏身形的房間，靠着牆，慢慢坐下，顯然是在安頓自己。

　　 他嘴唇都沒有了血色，咽了一下喉嚨，沙啞道：“……我、我給你一個電話，你打過去，告訴她，我的情況，讓她來，救我。
”

　　 TA是誰？
禹城還有林斌的人？
時歡心下雖有疑問，但此時也沒多問，直接點頭：“好。
”

　　 林斌含糊地念出一串号碼，時歡撿回自己剛才丢出去的手機，沒有壞，還能用，就撥出那個号碼。

　　 沒想到的是，對面竟然是一個聲線聽起來頗為年輕的女人：“哪位？
”

　　 時歡怔了一下，不确定接聽的人是不是就是林斌要找的人，想再問問林斌，然而低頭一看，林斌已經昏死過去。

　　 時歡便顧不得什麼了：“我是林斌的朋友，他受了重傷，是槍傷，讓我打這個電話，說能救他。
”

　　 女人的聲音一下變得緊張：“你們在哪裡？
我馬上過來！
”

　　 時歡報了地址，女人便雷厲風行地挂了電話。

　　 時歡不知道她要多久才能到，林斌的傷口還在不斷出血，感覺再失血下去，他就要因為失血過多出現生命危險。

　　 她脫下林斌的衣服，用他的衣服将傷口捆住，起碼能讓血流得慢點。

　　 然後下樓，到野草叢裡尋找能止血的薊草或者艾葉草……這或許也是一種“一報還一報”，當初林斌的母親幫助了重傷失血的江何深，現在她幫助林斌。

　　 可惜的是，這裡什麼都沒有。

　　 時歡正在想要不要去藥店買一些時，就看到一輛由遠至近疾馳而來的轎車。

　　 這裡很少有人來，連槍聲都沒有人注意到，突然出現一輛車，很是可疑，時歡警惕地看着，那輛車目的明确，直接開到廢棄工廠。

　　 緊接着就從車上下來一個穿着藍色襯衫和白色長褲的女人，女人背着一個醫藥箱。

　　 時歡立刻确定，她就是剛才電話那邊的女人，她草叢中走出去：“你好！
”

　　 女人回頭，時歡說：“剛才是我給你打電話，林斌在二樓，我帶你上去。
”

　　 女人毫不猶豫點頭，跟在時歡身後，兩人一起上了二樓。

　　 二樓房間裡，看到地上已經沒有意識的林斌，女人的神色變得緊繃，她放下醫藥箱，又将林斌放平，看了看他腹部的傷口，對時歡道：“幫我一下。
”

　　 時歡想都沒想走過去。

　　 女人從醫藥箱裡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就是成套的手術工具。

　　 時歡不敢看女人給林斌取子彈的過程，屏住呼吸，盡可能不聞到那濃稠的血腥味，強行控制自己的思緒去想别的。

　　 這個女人很年輕，不到三十歲的樣子，容貌秀麗，氣質内斂，長發束成一根低馬尾，臉上不施粉黛，身上除了一塊腕表，沒有别的首飾。

　　 時歡也注意到她處理傷口的手法，很熟練，很專業，猜測她的職業應該是外科醫生之類的。

　　 林斌的身體突然抖了一下，時歡有點被他吓到，女人按住林斌，解釋說：“隻是肌肉反應。
”

　　 然後鑷子往旁邊的銅制托盤一丢。

　　 時歡看一眼，彈頭已經被取出來。

　　 她又給傷口上藥，再用紗布包紮，末了拿起林斌的手，輕車熟路地找血管，左手輸液，右手輸血。

　　 做完這一切，她才松了口氣。

　　 時歡問：“這樣就可以了嗎？
”

　　 女人搖頭：“這裡不是無菌環境，能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

　　 時歡知道自己有些冒昧，但真的挺好奇的：“你是他的女朋友嗎？
”

　　 女人頓了一下，開始收拾東西：“他沒有答應過，我算是追求者。
”？

　　 林斌這樣的都有追求者？
而且還是個厲害的外科醫生，這種條件他都不答應，時歡都覺得，林斌有點兒不識好歹了。

　　 收拾好東西，女人背起醫藥箱：“我先走了。
我下午還有一台手術。
他要是有哪裡不好，就送醫院吧，坐牢也比死了強。
”

　　 她最後又看了林斌一眼，才轉身離開。

　　 她下樓時，還一邊用腳将沙子混了混，模糊掉樓梯的血迹。

　　 不愧是醫生，真細心。

　　 時歡也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

　　 這次時歡記得了，給2号樓打去電話，說自己被Eileen留下吃飯，吃完再回去。

　　 榮媽接的電話，一五一十告訴江何深，江何深氣極反笑。

　　 他剛從Eileen家回來，怎麼不知道，她在Eileen家吃飯?

　　 夏特助快步走來：“少爺，找到了，是之前那個廢棄工廠，林斌也在那裡。
”

　　 江何深早就猜到了。

　　 她這副迫不及待，一秒鐘都不能等的樣子，除了是去找林斌商量怎麼找到梅花、怎麼為江知祈報仇以外，也沒有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