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擦掉她的眼淚,沉聲說:“我在。
”
他看到時歡腿上的傷口已經滲出血,迅速将她抱起來,跑上台階。
“二少爺!
”夏特助剛才和江何深一起找時歡,見狀震驚,“二少夫人……”
江何深抱着時歡随便進了一間空的病房,放在病床上,疾聲說:“去叫外科醫生和骨科醫生過來!
快去!
”
夏特助迅速:“是!
”
時歡的情緒徹底崩潰,哭得難以自抑。
江何深看到她脖子上的勒痕,目光陡然一沉:“時歡。
”
時歡用胳膊擋住眼睛,哭到說不出話。
江何深第一次看她哭成這樣,眼皮一直跳,心情更是躁郁。
醫生很快趕來,檢查時歡的傷勢——時歡本來就有傷,這次又從高高的樓梯摔下去,傷口撕裂,腳踝關節似乎還錯位了,還得拍片看一下骨頭有沒有裂?
醫生片刻不敢耽誤,安排護士将時歡送去拍片。
拍完片出來,時歡已經沒有哭了,她好像不在乎自己的傷勢,躺在病床,目光朦胧地看着天花闆,全身上下透着一股消沉的自厭氣息。
江何深不知道她離開病房後的短短幾分鐘裡具體發生了什麼?
遇到了什麼人?
是誰掐了她?
她又為什麼會哭成這樣?
他的臉色猶如隆冬時分挂在樹梢和屋檐下的冰錐,心頭有一種很……
抗拒的感覺。
他好像能模模糊糊地感覺出來,時歡應該不是為了他哭成這樣,她是為另一個人。
江何深打開窗戶,禹城已經進入三月中旬,氣溫卻還是居低不高,夜風是刺骨的。
不幸中的萬幸是,骨頭沒有裂,隻是脫臼,将踝關節正位後,撕裂的傷口重新包紮,處理完這些,醫生和護士才離開,讓時歡好好休息。
時歡意志消沉地躺在床上,江何深重新走到她的床前:“時歡。
”
時歡擡起眼皮,深琥珀色的瞳眸裡含着水汽,倒映出江何深的身影。
江何深見她有反應,開始問:“你怎麼會在安全通道?
怎麼會摔下樓梯?
”
時歡眸光顫動。
江何深伸手摸她脖子上的勒痕,很深,足夠要命的那種深:“有人挾持你?
誰?
”
時歡嘴唇動了動。
她不确定要不要告訴江何深……事到如今,她不可能告訴江何深是自己是不小心摔下樓梯,他不會相信的,而且她也在想,要不要借助江何深的力量找到那個人?
憑她自己,根本做不到。
江何深聲音沉沉:“說實話。
”
時歡咽了一下喉嚨,沙啞道:“……他僞裝成清潔工,出現在病房門口,喊我跟他去一下,我就跟他去了,結果他用白色塑料袋套住我的頭,把我拖進安全通道,想把我悶死,我拼命掙紮,後來聽到你在喊我,趁他分神,我才成功甩開他,但我也不小心摔下了樓梯。
”
這段話,有所保留,但不算撒謊,隻是很容易引起誤解。
江何深:“喊你出去?
什麼理由?
醫生找你?
一個清潔工說醫生找你,你就相信了?
”
時歡沒有說,自己當時是主動出去的,甚至口罩男想逃跑時,她還不顧一切追上去,這才導緻摔下樓梯;也沒有反駁他誤以為的“醫生找你”,隻道:“我當時沒有想太多。
”
江何深定定地看着她。
他突然問:“是不是年前想要綁架你的那夥人?
你其實知道是誰要害你,對麼?
”
時歡沒有回避他的目光:“我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夥,可能是吧,但我真的不清楚他們是誰……有沒有可能其實不是沖着我,是沖着你呢,二少爺。
”
江何深眯眸:“沖着我?
”
時歡從床上坐起來,忍不住咳嗽兩聲,摸了摸脖子,那道勒痕有種火辣辣的疼,她喘氣:“你在生意場上有沒有什麼一定要将你置于死地的對手?
”
《資本論》裡就有一句話——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潤,他們就敢踐踏世間一切律法——或許,當年對1258航班下手的人,是恒安在商場上的競争對手呢?
奪人錢财,如同殺人父母,恒安太強大,就可能有人會眼紅仇恨,那麼對繼承人下手,也合理。
時歡套問江何深,有沒有這方面的懷疑對象?
江何深卻沒有那麼容易被她套話:“如果是想置我于死地,為什麼要對你下手?
”
江何深太聰明敏銳,狡辯或否定,反而會引起他的懷疑,所以時歡就隻是反問:“我也不知道……二少爺,你有什麼思路嗎?
”
江何深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沒有看出什麼不妥,稍稍放下懷疑的心态,坐在床沿,伸手觸摸時歡脖頸的傷痕:“沒有。
”
時歡任由他用指腹輕輕摸着,再道:“會不會……是跟1258航班有關?
二少爺,你查得怎麼樣了?
你之前不是說有辦法可以撬開宋董事的嘴嗎?
”
江何深淡道:“他已經跑了。
”
時歡一愣,倏地直起腰,驚愕:“他已經跑了?
!
”
江何深眉梢古怪地一挑:“你反應怎麼比我還大?
”
時歡急急追問:“你沒有追嗎?
他跑去哪裡了?
他跑了,那他不肯說的那些話怎麼辦?
”
江何深當真起疑了:“你着急什麼?
”
時歡反應也敏捷:“我當然着急了,咬咬已經第二次進醫院了,這次還住了兩天醫院,如果你一天不從宋董事口中得到你想要的答案,那不就代表這宋薇能繼續逍遙法外一天?
那咬咬受的苦,誰來償還?
”
她雖然暴露得快,但也掩飾得又快又合理,江何深一時間也判斷不出真假。
時歡無意間看到自己的手指,目光突然一定!
她倏地道:“二少爺,我們報警吧!
”
時歡伸出手指給他看——她這幾天隻顧着照顧咬咬,沒顧上剪指甲,指甲留出一點,現在右手中指和無名指的指甲縫裡有血液殘留。
“我當時抓了他一下,把他的手臂抓破皮了,這應該是他的DNA吧?
如果他有前科,警察系統裡就有他的DNA,一對比,我們不就能知道他是誰了嗎?
”
江何深握住她的手腕,仔細看,确實是血。
沒錯,是可以用這個辦法查到這個人是誰。
他沉聲:“報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