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何深說:“知道了。
”
然後他就挂了。
江夫人也不知道他這句“知道了”具體代表什麼意思?
好在她也不是那種沒見過風浪,心理十分脆弱的婦人,冷靜下來後,就立刻有條不紊地安排事情。
一、通知江家的律師,讓律師去警局幫時歡;
二、找林景舟,讓林景舟去把新聞壓下來,否則明天早上的頭條就是“恒安總裁夫人涉嫌故意殺人案”,這對集團來說,是極大的負面影響;
三、回家,咬咬一個人在家不安全,她得回去照顧她。
江夫人拍拍前排的司機椅背:“開車,開車,回家!
”
司機啟動車輛,江夫人一邊給律師打電話,一邊突兀地想起那天大師的話。
他說咬咬的周歲禮辦不好,父母可能有牢獄之災。
還沒辦呢,就應驗了。
……
江何深在接到江夫人的電話之前就知道這件事了。
此時此刻,他在江父位于M國紐約的别墅裡。
挂了電話後,他的眸色漆黑而眸光銳利。
菲傭放下一杯錫蘭紅茶,用流利的中文說:“二少爺,老爺每周這個時候,都要去墓地,您先坐一下,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
”
時差關系,禹城已經晚上八點半,而紐約這邊,時間才剛走過早上七點半。
雖然很早,但江何深已經等了一個小時。
江何深看了一眼手表,直接起身:“我今晚再來見我父親。
”
菲傭一愣:“可是老爺讓您等他……”
沒聽她把話說完,江何深已經大步走出别墅。
車已經在門口,夏特助打開車門,江何深坐上後座。
夏特助也迅速坐上了副座,他認為江何深急着離開,是為了處理時歡的事,所以沒有浪費時間,轉過身就說。
“少爺,我已經跟張律師聯系上了,關于少夫人的情況,由他當面跟您說比較清楚。
”他手裡捧着平闆電腦。
視頻已經接通,張律師出現在屏幕,他也是在車上。
“少爺,我現在在去警局的路上,還沒有見到少夫人。
目前隻知道,是宋薇假傳夫人的話叫走了少夫人,兇器也是宋薇帶去的,是宋薇先想要襲擊少夫人。
”
夏特助馬上追問:“這樣的情況,少夫人是不是能定性為正當防衛?
”
張律師神情嚴肅:“有這個可行性,但法律上對正當防衛的判定十分嚴格。
如果當時的情況已經非常緊急,人身安全已經受到嚴重的威脅,可以算正當防衛。
”
“可如果沒有到這個地步,就算有證據證明是宋薇先襲擊少夫人,那也可能會被判防衛過當,如果防衛過當成立,還是要判刑的。
”
夏特助下意識問:“那會判多久?
”
“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
江何深面色沉冷。
張律師緊急補充:“夫人已經交代了,也安排了幾個律師協助我工作,我們會想辦法,把這起事件從一開始就定性成正當防衛!
”
視頻通話到此結束,夏特助放下平闆,“少爺,我們要跟警局打個招呼嗎?
”
江何深冷下聲:“就算沒打招呼,他們也知道時歡是什麼人,何況律師已經去了。
”
說得也是。
“那我們還要做什麼嗎?
”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夏特助已經快速在腦海裡把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列了一個一二三四輕重緩急。
首先死的是宋薇,那就要跟宋夫人聯系,先做好死者家屬的工作;
與此同時要找物證人證,雖然警察也會找,但警察條條框框規矩多,而他們可以動用一些關系走“捷徑”,盡快将證據找齊,二十四小時内将時歡從警局保釋出來;
然後訂機票,越快回國越好……
江何深轉了轉扳指:“去Per Se餐廳。
”
夏特助沒反應過來:“什麼?
”
江何深擡起眼:“跟梅納德約了九點見面,忘記了?
”
……忘當然是沒忘,隻是夏特助以為,他現在的重點是處理時歡的事……不過剛才張律師說話的時候,他好像就一直沒有接話……
所以他急着離開,不是因為時歡,而是為了九點的會面?
夏特助:“……”
江何深漠漠:“開車。
”
夏特助也默默轉回去,示意司機開車,司機馬上啟動車輛,朝着M國頂級餐廳之一的Pre Se開過去。
路上夏特助一邊整理江何深接下來的工作,一邊試圖解讀江何深的行為。
說是“處理時歡的事”,其實也沒什麼能夠處理。
宋夫人和他們早就結下梁子,死的還是她唯一的女兒,聯系她也沒有用,她不可能不追究;
花房沒有監控,當時也沒有目擊者,再加上現場已經被警方封鎖,外人進不去,他們上哪兒找所謂的人證物證?
至于回國,這邊的工作還沒有做好,都是必須江何深親自出面的要案,現在抛下工作回去于大局不合。
律師已經去警局,具體的情況要等律師見到時歡才清楚,他們遠在M國,不能頭腦一熱,就應該先靜觀其變再走下一步,就應該先處理眼下的工作。
江何深做法沒有問題,隻是……
比起以前一聽到時歡遇到危險他就着急的樣子,他現在也太不在意了。
可“不在意”也沒錯,畢竟都已經離婚了,而且離婚之前他們還鬧得那麼難看,江何深恐怕已經對時歡失望至極。
夏特助歎氣,雖然江何深看起來不在意,但他還是替江何深留意情況。
江何深與恒安紐約分公司高管梅納德,邊吃早餐邊聽彙報的時候,張律師已經見完時歡,離開警局,他給夏特助發了一條信息,隻有一句話。
“少夫人很不配合,情況比想象中更糟。
”
夏特助心頭一跳!
……
“什麼叫‘很不配合’?
”
江夫人聽了張律師的話,直接問出來,“你沒跟時歡說,你是我找去的嗎?
”
“說了,可少夫人好像……好像沒什麼求生欲。
”
張律師索性從頭說起——
因為事關重大,警局那邊也是連夜展開審問。
審訊室狹窄、逼仄,卻很明亮。
時歡坐在冰冷的鐵椅上,沒有戴手铐,雙手的血已經擦幹淨了,手臂的傷口也有包紮。
她面對着一男一女兩個警察,男警察就是溫理。
女警先告訴她:“醫院那邊傳來的消息,宋薇已經宣布搶救無效死亡了。
”
時歡目光一暗,點點頭。
她挨了宋夫人那一巴掌,半邊臉還是腫的,在白熾燈下,愈發顯眼,她輕聲問:“請問有冰塊,或者熱雞蛋嗎?
”
溫理面無表情:“請你詳細講述,整件事的經過。
”
時歡重複:“我要冰塊,或者熱雞蛋。
”
溫理喝道:“你以為你是來度假的嗎!
”
時歡平靜地看着溫理:“我還沒有被判刑,隻是嫌疑人,難道進了警局就沒有人權了?
我受傷了,我需要冰塊或者熱雞蛋,我還餓了,我需要吃東西,泡面就可以,謝謝。
”
溫理警告:“時歡,這次你是被抓現行的,别太乖張了!
就算你是江家人,殺了人一樣要承擔法律責任,誰都保不了你!
”
“我從坐在這裡開始,沒有自稱過一句江家人,是警官你對我有‘濾鏡’,而且,我不是有說‘請問’和‘謝謝’嗎?
這也叫乖張?
溫警官如果沒辦法克制對我的私人情緒,麻煩換一個人審我。
”
時歡淡淡,“我還是那句話,我要熱雞蛋或者冰塊,我還要一碗面,麻煩了——我這次還說了‘麻煩了’,應該很禮貌了吧?
”
溫理拍桌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