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37節
青年聲音很淡,很不習慣如此說話。
“隻是尋了個江南來的人,他恰好會些調香的手段。
那時閑暇,便跟着學了。
”
姜婳聽着他毫無可信度的話,輕聲道:“好巧,同我在江南買的那盒安神香一模一樣。
”
隻是他調制的都是用的上好的香料,而在江南買的那盒為何節約成本用的都是最普通的香料。
那是她外祖父外祖母調香的法子。
少女抿了一口茶,還是有些燙,不由吐了吐舌頭。
青年見了,眸色一深,從旁邊斟了一杯冷茶遞給姜婳。
他的手指修長,扣在她喝過的那杯茶上。
姜婳又嘗了一口冷茶,其實隻是平常涼茶的味道。
但是可能因為适才被燙了嘴,如今再喝,她覺得意外地不錯。
她靜靜等了許久,也還是沒等到青年說出那一句。
是因為她,他才尋的外祖父曾經的學徒。
她輕聲道了一聲‘騙子’。
她聲音不算大,但房間内隻有他們兩人,如今也算寂靜,謝欲晚自然聽見了。
他握住茶杯的手一緊,眸緩緩垂下。
姜婳渾然不知,望着不遠處的書桌,上面整齊地拜訪着一些書。
“也是從書齋買的嗎?
”
謝欲晚順着她的眼神望過去,輕搖頭:“暗衛閣的人從府中拿的。
”
姜婳輕聲一笑:“那我們是不是讓暗衛再拿些地契錢财,這樣的話,晨蓮她們就能一人一間房了。
不過......這些日他們是如何睡的?
”
“橘糖這兩日身體不好,自然是獨自一間。
晨蓮是姑娘,自然不會同莫懷和寒蟬住,那便隻能是莫懷和寒蟬一間。
他們半夜會打起來嗎?
”
謝欲晚搖了搖頭。
在姜婳的注視下,他淡聲說道:“莫懷單獨一間,寒蟬睡樹上。
”
姜婳有些被嗆住,輕聲咳嗽了起來:“樹上?
”
謝欲晚沒有再說,隻是輕輕拍着她的背。
待到姜婳沒有再咳嗽了,青年起身,将書桌上那幾本書拿過來,放到她面前。
姜婳望了一眼,是同從前他給她的不太一樣的書。
她翻了幾頁,輕聲道:“好新的筆墨。
”
她當時遠遠看着,書便如新的一般,如今隔近些看,便是連筆墨都像是新的。
如若不是謝欲晚适才說是從丞相府拿來的,她還以為會是新出的書。
青年沒有多做解釋,隻是将書放到了她面前。
姜婳将書放在手下,輕聲笑道:“這般認真,是我将書看完了之後,夫子會出題考我嗎?
”
原本隻是說笑,但是青年很平靜地點了頭:“嗯,還會打分。
”
......
這便不太好笑了。
風拂開房間的院子,吹開了香爐上面的煙。
姜婳望着那縷煙,煙随着光和風飄來飄去,最後散成虛無的一片。
望了許久,她輕聲笑了笑。
如今一切都很平靜,但這世道很快就要變了。
她不知道她身前的青年會如何抉擇,隻是他們應該有各自要做的事情。
在她望着煙時,青年一直望着她。
外面傳來了晨蓮敲門的聲音:“小姐,到橘糖用藥的時間了。
”
姜婳回過神,垂下眸收起了手下的書。
是不算厚的三本書。
她輕輕嗅了一下,輕聲嘀咕:“謝欲晚,這三本書好新。
好新的書我一定沒有背過,我沒有你那麼過目不忘,所以......”
青年搖了搖頭,輕聲道:“三日。
”
從前如若考詩詞,便是三日。
姜婳擡起眸,微微蹙眉,手扣緊書:“五日。
”
“好。
”
青年應得很快,以至于姜婳直到出了門還在懊悔應該十日的。
她回神望望身後關上的門,今日把她推出房間倒是推得勤快。
又想起适才推開門看見的一幕,不由垂下了眸。
她的臉上冒着微微熱氣,突然有什麼讓她的思維停了一瞬,但待她細想時,又隻能想起青年如白玉一般的胸膛和修長的手臂。
她抱着手中的書,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間将書放下了。
随後,她到了廚房,将給橘糖的的藥端過去。
其實晨蓮一早便同她說送藥這件事情她去便好,但是姜婳想着晨蓮同橘糖的關系,覺得還是自己送算了。
這幾日橘糖其實已經好了不少。
但是大夫開的藥,還是要喝的。
姜婳敲了門,輕聲推開,先是将藥放到了桌子上,随後走進床榻去喚醒橘糖。
“橘糖,醒醒,喝藥了。
”
她面前的橘糖滿頭大汗,一副做噩夢的模樣。
姜婳一怔,拿出帕子為她擦拭汗珠。
在她擡手的時候,陡然對上橘糖睜開的眼睛,橘糖似乎一瞬間受到了驚吓,随後身體發顫了一瞬,恢複了意識:“......小姐。
”
姜婳摸了摸她的額頭:“又做噩夢了嗎?
”
橘糖垂下眸,點了點頭。
“嗯,還是上次那個夢。
”
姜婳将藥端過來,輕聲道:“那等你身體好一些,我們去一趟寺廟吧。
”
聽見‘寺廟’兩個字,橘糖渾身一僵,但不想讓姜婳發現,低聲道:“什麼寺廟?
”
姜婳想了想:“反正不去遠山寺,那是求姻緣的地方,去一個求......平安符的寺廟,我想想,南山那邊的出元寺,或者北荔那邊的開元寺,看橘糖想去哪個。
”
橘糖在聽見‘遠山寺’的時候眸怔了一瞬,随後很久之後才艱難地做出了選擇:“那出元寺吧。
”
姜婳自然都可以,她望了望橘糖蒼白的臉色,手牽着了橘糖的手。
對于上一世而言,這其實不是多親密的行為,但是對于這一世的她們而言,已經有些親密了。
姜婳感受到了橘糖手一瞬間的僵硬,心中松了一口氣。
對她的親密會抗拒,那說明橘糖并沒有恢複上一世的記憶,她眸中含着笑移開了手,望着面前面色蒼白的橘糖。
那些事情讓她一人記住便好。
如若可以,她希望橘糖這一生要比上一世開心些。
丞相府那邊的事情要看謝欲晚如何做,待到謝欲晚解決完謝家那邊的事情,她便從暗衛營拿到橘糖的賣身契,還橘糖自由。
彼時橘糖是願意留在他們身邊,還是想出府嫁人,或者想去遊遍河山,她都很願意。
“那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
姜婳收起了橘糖用的藥碗,溫柔說道。
閉上門的那一瞬間,橘糖一直緊繃的身子軟了下來。
她還沒想好要如何,不能讓小姐發現端倪。
至于公子......
橘糖想起那日公子望向她的眼神,她覺得......公子應該已經發現了。
*
回到自己的房間,姜婳望着面前的三本書。
剛準備翻開,突然想到了于陳的事情。
她眉心微蹙,覺得事情還是盡快解決的好,于是轉身去木盒中将那寫滿姜家罪孽的手冊拿了出來。
她那日回來之後,将所有的東西都記錄了下來。
她重新拿出一疊紙,是她讓晨蓮去坊間買的最便宜最普通的紙。
一旁的墨乃至于毛筆,都是她特意讓晨蓮買的最普通的。
她先是将原先的冊子更改了一遍,随後開始一字一字地抄寫。
一個下午很快就沒了。
因為每個字都要克制自己的筆觸,姜婳寫的很慢,到了用晚膳時,也隻寫完了一半。
她将東西收起來,又看見了謝欲晚給她的三本書。
她一邊想着五天背不下來三本書應該也沒事,一邊又乖乖地翻開了書。
但還來不及看,晨蓮已經将晚膳送了進來。
“好新鮮的筆墨味。
”晨蓮将東西端到了桌上,笑着說道。
姜婳以為她說的是她适才寫的那些東西,輕聲道:“嗯,下午寫的。
”
晨蓮眸擡了一瞬,微微一下,也沒有再說話。
姜婳将書好生收起來,放到了一旁的書桌上,随後安心地用起了晚膳。
食不言寝不語,姜婳一邊想着冊子的事情,一邊咽下口中的東西。
發生在于陳身上的事情,這一次已經截然不同。
但是如若論于陳為官的目的,其實又是相同的。
隻是這一次,于夫人沒有身亡,于家沒有滿門被滅,于陳沒有經曆那些逃亡奔波。
姜婳的眸中透着一絲猶豫。
于陳已經來了長安,按照上一世的故事線,有些事情便快要發生了。
她得在這些事情發生之前将一切做好。
不知道為何,所有事情都提前了......
歸根到底,于陳是為了平反于父的‘冤屈’。
所以隻要她将姜家的事情揭露,于陳便會知曉其中始末。
姜婳這般想着,用膳難得快了些。
晨蓮在一旁伺候着,看到後,也隻是備好了茶水。
姜婳很快用完了膳,待晨蓮收拾下去後,繼續寫了起來。
天色不知不覺就暗下去了,姜婳擡眸向窗邊望去,隻看見了茫茫的一片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