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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30節

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甜鸢 6784 2025-01-16 17:35

  “下了兩日的雨,下山的路還能走嗎?
若是不能走,暫時回不去,我是不是需得同夫君說一聲。

  橘糖收回了那些心思,回道:“今日寒蟬去看了路,已經送信回府中了,此時公子應該都收到了。

  姜婳眼眸怔了一瞬,随後,什麼都沒有說。

  *

  用過午膳後,姜婳依舊坐在窗台邊,望着窗外的雨。

  雨還是那般,不顧人死活地下着。

  無端,姜婳看向了自己的手。

  血液溫熱粘稠的觸感,似乎從來沒有洗掉。
她的眸顫了一瞬,随後不可避免地,想起姜玉瑩口中的那些事。

  即便已經過了一日,她還是有些惶然。

  姨娘已死,姜玉瑩已死。

  縱使那千般的事情擺在她身前,她竟一時不知道自己還能去計較什麼。
去責問謝欲晚嗎?

  即便姜玉瑩說的都是真的,但她要以什麼立場,去責備謝欲晚呢。

  那些長達十年的忏悔,将她的愛意,纏繞得幾近淡薄。
在她終于決定稍稍讓自己喘息之際,卻又發現,那根她抓住的稻草,從一開始,就是虛無的幻象。

  她能責怪那根稻草嗎?

  姜婳思慮得很慢,思慮了很多次,但是最後還是得出一個答案。

  她......不能。

  是她如溺水之人,是她被悲痛和忏悔裹挾,是她從許多年之前,就獻祭了自己的一生。
如今,她用這些去責備旁人,是不講道理的事情。

  即便,謝欲晚從始至終,都知曉害死姨娘的真兇。

  又如何呢?

  他不是那個害死姨娘的人。
他隻是,沒有告訴她。

  姜婳眉蹙了一瞬,似乎不太能理解,心中這陡然撕裂的疼意。
思來想去,對這疼痛反複咀嚼,她都隻能得出一句。

  若真的要怪,也隻能怪,她将這世間的愛意當了真。

  才會在沒有被偏愛和選擇時,心中酸澀。

  *

  黃昏之際,這場下了兩天兩夜的雨,終于停了。

  雨停了,天色卻還是昏昏暗暗的,看着,明日又是個不太好的天氣。

  夜來的倒也快,用過晚膳,橘糖問姜婳可要出去走走。

  姜婳望着自己拿着湯勺的手指,輕聲道:“好。

  不同于天色的沉悶,下了兩日的雨,人被悶在屋子中兩日,陡然出門,倒給人一種輕松之感。

  橘糖有意逗姜婳開心,說着兒時的趣事。

  “小姐是不知道,寒蟬小時候,就是個冰塊了。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沒有我高。
公子在院中看着書,他就持着一把劍,規規矩矩地站在暗影處。

  “那時我逗上一兩句,他便不耐煩了。
不過這脾氣,這些年,也沒有改過。

  姜婳也就随着,一同笑。

  隻是她的笑,很輕,很淡,像是天邊的雲。

  橘糖說了許多事,她的,寒蟬的,謝欲晚的,說到不知道哪一件時,發現姜婳正向對面望着。
橘糖随着姜婳的視線轉身,發現是昨日那個院子。

  正想着快些走,就看見姜婳推開門,走了進去。

  橘糖一怔,裡面......隻有姜玉瑩的屍體,娘子是要幹什麼。

  很快,她就知道了。

  在這雨終于停了的黃昏,娘子放了一把火。

  火光烈烈,卻映不亮她的娘子。

  她有一刻甚至以為,娘子要步入烈火之中,下意識上前準備拉住娘子的時候,就發現娘子隻是靜靜地站在那,看着院子内的一切,慢慢燃起來。

  火光映亮姜婳的眸,裡面,隻有如死水一般的平靜。

  她随意将多的火折子一起丢入遠處的火中,含着烈火的風灼燒着她周圍的空氣,但她就是靜靜站在那,不曾靠近一步,亦沒有走遠一步。

  這一場火,足足燒了一夜。

  姜婳就站在不遠處,認真看了一夜。

  通天的火,映亮了半邊天,火苗噼裡啪啦,不知道燒到了什麼,格外地熱鬧。

  天公作美,那暈暈沉沉了一夜的天,最後也沒下雨。

  等到沒有東西燒了,人成了風一吹就散的枯骨,火也就慢慢停了下來。
姜婳平靜地看着,無論是烈火,還是餘下的灰燼,都未引起她一絲波動。

  隻在最後,轉身那一刻,她眸緩緩垂下。

  *

  隔日。

  雨停了,自然也該回府了。

  橘糖請示時,姜婳沒有說什麼,隻是輕聲道:“你決定便好。

  看見那一場火後,娘子又恢複了往日模樣,橘糖松了一口氣。
她隻能安慰自己,前幾日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是因為自己看見了滿室的刑|具。

  從暗衛營出來之後,她便看不得這些了。

  就像今日,天氣好了起來,娘子也好了起來,一切不都好起來了嘛。
姜玉瑩已死,日後即便再有人作妖,也再不會惹得娘子如此情緒了。

  橘糖握緊手,規劃着日後。

  她以為,這隻是一個尋常的日子,陽光正好,娘子坐在她身側的馬車上,安靜又平常地翻閱着一本書。

  等馬夫駕駛了一刻鐘,姜婳輕聲對橘糖道:“許久未去看祖母了,她老人家一個人在長安,當是不易。
今日順路,便去看看吧。

  橘糖不覺有他,對着馬夫吩咐道:“去正安府後面的小巷中。

  馬夫轉了方向。

  馬車外,攤販叫賣的聲音不斷。

  馬車内,姜婳摩挲書頁的手指怔了一下,随後,又恢複尋常。

  待到馬車停下那一刻,姜婳閉上了手中的書,她透過車簾望向外面泥濘狹窄的小路,聽見馬夫在外面說:“夫人,這巷子中的路太窄了,馬車進不去。

  橘糖應了一聲,小聲道:“娘子。

  姜婳沒有多言,被橘糖攙扶着下了馬車。

  路果真如馬車所言,泥濘而狹小,一間間屋子相對建着,此時見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路前,各家各戶都好奇地探着頭。

  見到那華貴衣裳的夫人,向着巷最裡面走去,關上門就開始八卦了。

  姜婳沒太在意,因為路凹凸不平,橘糖想幫她提着裙角,她搖了搖頭,這巷子狹窄,若是遇上個什麼人,大抵會摔。

  華貴的衣裙,就這樣染在泥濘的路中。

  等到了巷子最裡面的時候,姜婳看着面前矮矮的門。

  養尊處優近一生的祖母,何時住過這般的地方。
以前,便是姜府的下人,住的地方,都要比這裡好上許多。

  她敲了敲門,許久之後,一個年邁的嬷嬷開了門。

  見了她,很是欣喜:“三小姐。

  姜婳一怔,許多年,她都未聽見别人如此喚她了。
她望向開門的人,倒也認出來了,是祖母當年的陪嫁丫鬟,一生未嫁,一直在祖母身邊。

  她輕聲喚了一聲:“杜嬷嬷。

  “三小姐還記得老奴......”杜嬷嬷枯黃的眼眶都紅起來,忙道:“三小姐是來看老夫人的吧,老夫人最近身體不太好,在屋裡頭歇着呢。
三小姐同老奴來。

  姜婳向橘糖看了一眼,橘糖明白,便守在門外。

  姜婳随着嬷嬷一同進去。

  不等走兩步,杜嬷嬷就大聲說:“老夫人,老夫人,三小姐來看你了。
老夫人,三小姐來看你了。

  姜婳向着左右望了一眼,知曉,這恐怕是說給鄰裡聽的,這些年,祖母過的,應該也不好。

  杜嬷嬷推開門:“三小姐,老夫人在裡面,同我來吧。

  屋内燃着油燈,能堪堪照亮屋中的全貌,陳舊木制的家具,一架小小矮矮的窗,一個吱呀作響的躺椅,一方黑色的桌子。

  這就基本上是屋内全部的東西了。

  在那方黑色的桌子前,坐着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婦人。
即便身上穿的衣服陳舊,也不難看出其氣質。

  姜婳上前,行禮,輕喚了聲:“祖母。

  老婦人遙遙轉頭,望向她,沉默許久之後,輕聲歎了一聲:“你還是來了。

  “祖母早知我會來?
”姜婳輕聲回應。

  老婦人用手中的拐杖點了點地,發出些響聲,搖頭道:“前些日子,你二姐姐同老身說,她同王家那小子合離了,要去尋你。
老身那時便知曉,會有這麼一天。

  說到這,老婦人聲音有些顫抖:“你二姐姐,她,她還好嗎?

  姜婳聲音很淡,如實說:“死了。

  老婦人神情驟變,一拐杖就打了過來:“你說什麼?

  姜婳沒有躲,任由拐杖打到自己身上,她淡着眸,望向因為怒氣開始咳嗽的老人。

  祖母一邊咳嗽,一邊用失望的眼光看着她:“你,你可還知,她是你親姐姐?
你怎麼,怎麼可以......”

  說着,一拐杖又打了過來。

  老人力氣小,打在身上并不疼,姜婳也沒有要躲的意思。
但是最後這一拐杖也沒打到她身上,老人咳嗽着咳嗽着,沒了力氣,拐杖‘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她沒什麼表情地,上前攙扶住了老人,将人安置到了椅子上。

  “姜玉瑩同我說,是她殺害了姨娘。

  老夫人忍着劇烈的咳嗽,大聲道:“糊塗啊,糊塗啊,那女人是自己上盡的,玉瑩,玉瑩不過說了兩句話,那女人自己受不住了,如何,如何能算玉瑩,咳咳咳,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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