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84節
今日做不到了,明日再不-臉-紅吧。
姜婳在心裡面結巴地想着,望着彎眸看着她的青年,見他臉上還是雪白如玉。
她輕輕鼓了臉,牽着青年的手就往前走。
謝欲晚任由她牽着,跟在她身後,溫聲問道:“小婳是要去我的院子中看喜鵲嗎?
”
少女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不去看喜鵲了,我改主意了,我去娘親的院子給娘親看你是怎麼欺負我的。
”
謝欲晚低聲笑着,溫柔道了一句:“好。
”
*
自然是胡話。
到了娘親的院子,姜婳因為臉紅着,除了請安一句話沒有說。
季窈淳捏了捏女兒的臉,輕聲道:“這是怎麼了?
”她溫柔笑着,眸光停在女兒的臉上,紅紅的一塊,摸着比平常要熱些。
本來就是說胡話,真的被問了,姜婳反倒更害羞了些。
一害羞就臉紅,導緻娘親問了後,她的臉更紅了些。
季窈淳大抵明白了,看破不說破,看見女兒害羞,便想着将這件事情說過去。
隻是還不等她開口,就聽見女兒一點都沒有底氣地說:“今天院子裡面一棵樹上停了一隻喜鵲,從清晨就開始叫——”
季窈淳沒有聽懂這同臉紅有什麼關系,但她彎了眸,溫柔應了:“這樣啊。
”
姜婳:“......”
她究竟在娘親面前說一些什麼啊,這不能怪她,她望向身旁,發現青年一直溫柔地看着她。
......
好吧,其實也沒有什麼。
香房中,幾個人忙碌了起來。
今天的事情比昨日清閑不少,香房裡面又放了不少冰,一直到結束姜婳都沒有出汗。
她彎下腰,數着下面的冰,不由眨了眨眼,昨日好像沒有那麼多。
她望向一旁正在做最後的事情的謝欲晚,輕聲笑了笑,覺得自己明日再臉紅一下似乎也沒有什麼。
左右,這個人是謝欲晚。
是謝欲晚的話,似乎什麼都沒有太大的關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正文完結~
就這樣過了半月,到了謝欲晚要下山的日子,是一個霧蒙蒙的雨天。
一身雪衣的青年撐着一把竹傘,如往常一般到了少女的庭院。
因為是提前說好的日子,所以少女也起得很早。
從前這般時候起床一般都是會有些困倦的,但是今日梳洗打扮的時候,姜婳沒有感覺到一絲睡意。
她沒有穿衣櫃那些一看就很華美的衣裳,而是選了一身素衣。
雖然上了妝粉,但整個人看上去還是很素淨。
少女對着銅鏡彎眸輕笑時,眉宇間還是露出兩三分愁緒,她不由無奈笑了笑自己。
雖然對着銅鏡如此,但是當青年敲響屋門時,她還是頃刻笑了出來。
她提着裙擺上前,打開了門。
天氣霧蒙,青年一身雪衣站在門前,那把竹傘安靜地被收好放在一旁。
她沒有管顧許多,直接撲入了青年懷中。
謝欲晚摸了摸她的頭,輕聲道:“怎麼了?
”
“在下雨。
”她的聲音從他的懷中傳出來,有些軟,又有些輕,像是這霧蒙蒙的雨天,過渡這夏同秋。
謝欲晚低聲一笑,吻了吻少女的發頂:“雨不大,沒事的。
”
姜婳怔了一瞬,随後将青年抱得更緊了些。
霧雨茫茫,在這滴雨的屋檐下,她說的不是雨,他應的也不是雨。
他們曾經約好,他下山的這一日,要将青山都走一遍。
今日雖然下了雨,但是兩個人還是撐着傘出門了。
青山不止她們一處人家,還有些附近的農戶,見到他們都打起了招呼。
半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們同山間的這些人也都打了些照面。
姜婳同謝欲晚牽着手,望着不遠處一座座農舍。
十年之後,這裡的人家便都走完了。
雨一直下着,兩個人也一直慢慢地走着。
新皇登基,雖然一切都在謝欲晚計謀之中,但是再如從前一般閑暇也不太可能了。
姜婳擡眸望向身旁撐傘的青年,止住腳步,頭輕輕地靠在青年的懷中。
少女的聲音很輕,很軟:“謝欲晚,你應我,你此行不會有危險。
”
朝中勢力複雜,即便姜婳不了解朝堂,也明白像謝欲晚這般的人是會被群臣和新皇所忌憚的。
如今他們雖然都有求于謝欲晚,但是待到國家安定下來,卸磨殺驢便是常态。
這樣的事情從前便發生過一次,即便知曉那是謝欲晚的計謀,姜婳還是不由擔心。
青年摸了摸少女的頭,溫聲道:“我應小婳,此行不會有危險。
”
雨幕之下,少女始終将頭埋在青年懷中,她輕聲問着,青年溫聲答着。
待到少女擡頭之際,那雙眸已經泛着紅,她擡頭望向身前的青年,認真道:“謝欲晚,不是三年也沒有關系,是多少年都沒有關系,我都會等你的。
但你不能為了快一些而做一些有風險的事情,即便是很小的風險也不可以。
你可以答應我嗎,這一次不能騙我了,如果這種事情你再騙我,我真的會不理你的。
”
前一世她見過那支鋒利射-入青年胸口的箭,那是她曾看見的。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會有無數這樣的箭在暗中對準她的青年。
她不知道當一切的軌迹發生改變,他能否如前世一般一一避過。
她定眸看着他,不知道是在向誰要一個承諾。
青年也一直看着她,許久之後,輕聲應了:“好。
”
風吹過少女的裙擺,姜婳上前抱住身前的人,夏日的風不知道怎麼就有些冷了,她像是在一瞬間品到了從前不曾體會到的别離滋味。
她低着聲音道:“是不是快入秋了。
”
“再過三日便立秋了。
但今日寒涼是因為雨,再過一兩個月,長安的天氣才會冷起來。
等到了十一二月,我派人将小婳和季夫人一同送到江南,好不好?
”
姜婳将人摟緊,她明白謝欲晚的意思,今年他應該不能去江南了。
她沒有應,也沒有不應,隻是一次次摟緊身前的人:“去了江南你就真的許久見不到我了。
”
“會相見的。
”青年溫柔地哄着,他不可能讓小婳在長安城等他三年。
小婳和季夫人都不喜歡長安,如何能因為他一個人在長安城停留。
三年其實很長,但是如若與之相對的是餘生,又沒有那麼長了。
他親了親少女的發絲,輕聲道:“我回去同夫人說,夫人應了,再過兩月莫懷會将你們送去江南。
除了從前小婳住的那間院子,我還買了幾處府邸,到時候小婳挑一處。
那兩間鋪子我也買好了,過兩日莫懷會将東西給晨蓮,小婳可以提前看看如何安置。
”
姜婳許久沒有發出聲音,如此多的安排,不可能是這半月做的,江南那邊的事情,他從一開始便想好了。
見她許久未說話,青年躬下身親了親她的鼻尖:“怎麼了?
”見她流着淚,他又親了親她的染着淚珠的臉頰:“小婳,别哭。
”
他其實也可以将小婳和季夫人都接入丞相府,但是他覺得小婳并不喜歡在丞相府的生活,留下來也隻是因為他。
他因為那些瑣事要被困在長安三年,這三年中,他需将國家安定下來,然後幫助徐宴時上位。
說來簡單,但做起來其實很複雜。
事務繁忙,即便他有心,其實能夠陪伴在小婳身邊的時間也很少。
他不想每日小婳等着門前那一盞孤燈,小婳有自己的追求,他不能用自己生生困住小婳三年。
他彎下身,同少女對視着。
他的眼睛很好看,姜婳一直都知道,在這霧蒙蒙的雨幕之中,他身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有那一雙眼,姜婳在其中看見了自己的模樣。
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謝欲晚同她講的那些道理,她都明白。
她亦知曉他是為了自己才做下這般決定。
種種她都清楚,她隻是舍不得。
但是世間萬物有其因果,她明白有些事情一定要有人去做。
新皇秉性她心中明晰,如若沒有謝欲晚,不需十年,這個國家就會亂起來。
亂世之中,生靈塗炭,最苦的是百姓。
她不能因為一己私欲而再去強求什麼。
她閉眼輕吻了上去,停在青年的眸上。
她聽見自己說:“好。
”
*
後半段路,因為姜婳的鞋襪濕了,是謝欲晚背着姜婳走完的。
她們在青山從清晨一直走到了黃昏,最後才回了府邸。
走到半路時,雨便停了,隻是山間還是霧蒙蒙的一片。
姜婳的臉貼在青年柔軟的雪衣上,輕聲喚着謝欲晚的名字。
剛下了雨,山間的一切都很安靜。
從前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鳥,此時也都不鳴叫了,偶爾會有石子從山間滾落的聲音,發出一聲又一聲空響。
在這片靜谧之中,少女輕聲喚着。
“謝欲晚。
”
随後是青年溫柔的應聲。
“嗯。
”
她喚了許多聲,他應了許多聲,從清晨到黃昏,恍若他們要相伴的餘生。
她們回去之時,不遠處已經飄起了袅袅炊煙,姜婳轉身之際,就被青年溫柔地吻住。
很輕,很輕,像是江南冬日的第一場雪。
姜婳沒有看過江南的雪,可是當青年吻上來的那一刻,她突然就覺得江南的雪就該是這般模樣。
是褪去所有成見之後,她所感知到的愛的模樣。
她抱住青年的脖頸,流着淚深吻了上去。
那片雪像是霞光一般将她覆蓋,她被裹着不由發出了聲響。
嗚-咽聲散在這雨後新晴的黃昏,同漫天溫柔的霞光一起,墜落至最深最深的夜幕。
即便情深到處,一身雪衣的青年依舊溫柔克制,一如很久很久的從前。
*
纏綿許久,兩個人入屋吃了今年在青山的最後一頓飯。
飯桌上,除了她們,還有季窈淳。
姜婳看着一桌的菜,望向娘親,輕聲道:“娘親,府裡面的大廚換了嗎?
”看着菜色,像是蘇淮那邊的,實在不太像是平日那個大廚做的。
“用膳吧。
”季窈淳溫柔一笑,沒有多說什麼。
姜婳乖乖地用起膳,偶爾會看一眼旁邊的謝欲晚,看見青年也看着她之後,就臉皮微微泛紅地移開。
其實平日是不會這樣的,但是現在是在娘親面前,總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今日的菜很好吃,姜婳多用了半碗。
娘親沒說,她也就沒有想着大廚的事情,左右不會是謝欲晚做的。
想到謝欲晚做的那些菜,姜婳不由輕笑了聲。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外面的雨又下了起來。
姜婳望向房中正在同娘親談論什麼的謝欲晚,用手撐起了頭,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但她彎起了眸。
裡面不住傳來交談的聲音,姜婳沒有聽清,但是明白是關于她的事情。
她晃悠悠着自己的腿,其實她現在應該傷心一些的,畢竟謝欲晚要下山了,但是......外面下了雨,今日夜已深,謝欲晚應該是走不成了。
即便隻是多了一日,但她也很開心,傷心這種事情就留給明天吧。
她像是期待日後同他和娘親相伴的每一日般,感受着今日餘下的時間。
*
房間内,謝欲晚将十一二月讓莫懷将小婳和夫人送去江南的事情說了。
季窈淳輕柔地看着面前的青年,輕聲道:“同小婳說了嗎?
”
謝欲晚側身望了一眼坐在木凳上的少女,眼眸中含了一分不舍:“說了。
”
“小婳應了嗎?
”季窈淳将一杯熱茶遞過去,舉手投足之間皆是溫柔。
謝欲晚恭敬接過茶,溫聲道:“應了。
今日的菜是夫人做的,小婳應當還未猜出來。
過兩日小婳想吃了,怕是會問夫人尋廚子。
”
季窈淳也笑了:“嗯,已經許多年未下廚了,有些生疏。
”季窈淳猶豫了一瞬,上前如娘親送遠行的孩子一般,輕輕地撫了撫謝欲晚的衣袖。
她輕聲說道:“雪之,珍重。
”
在她們那一帶,送遠行的孩子,娘親就會下廚。
季窈淳溫柔地望着謝欲晚,随後眼神轉向屏風後的小婳:“去吧,她在等你。
”
謝欲晚挽起長袍,安靜地行了辭别的禮。
依舊是時下孩子遠行對娘親的,兩個人不曾說一句,但是一切皆在不言間。
季窈淳閉上眼輕聲應了一聲,随後溫聲道:“出去吧。
”
她看着一身雪衣的青年走遠,然後看見屏風後的小婳直接挂在了青年身上,她一邊溫柔地看着,一邊輕輕地搖了搖頭。
*
夜已經很深了,外面還下着雨,謝欲晚的确下不了山。
屋内,風輕輕地吹進來,燭火一點一點被吹散。
房間内的兩個人誰也沒有管顧燭火。
四目相對,寂靜的夜,他們沒有親吻,隻是安靜地相擁着。
這是這一世她們第二次宿在一張床上,姜婳将頭埋在青年懷中,隔着一層夏日的衣裳,她能感受到青年溫熱的皮膚。
她感覺自己被輕抱住,青年将她整個人都抱在懷中。
呼吸交纏,感觸心跳,一切都是溫熱的。
外面屋檐落着雨,一聲,兩聲。
姜婳沒想過自己會這樣睡着,但是白日走了許久,她聽着雨聲,在這個讓人安心的懷抱中,就這般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