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場了嗎 第151節
青年淡淡應了一聲,将手中的糖全部遞了進去:“已經吃了一顆,晚上不能再吃了。
”
他聲音很平靜,平靜到姜婳覺得如一潭從不流動的水。
她望向他,又輕輕咬了一口嘴裡面的糖,她順勢坐在窗邊的榻上,晃動着腿。
“謝欲晚,這次也是橘糖讓你送的嗎?
”
她聲音含着笑,眸中恍若星光般璀璨。
青年望向隔着一扇窗的人,她正睜大眼望着他。
他擡起手,溫柔地揉了揉少女的頭,難得如此地誠實:“不是。
”
姜婳望着他,他身後是一片又一片的月光。
她輕聲同他講着今日在府中發生的事情,就像從前在小院一樣。
隻是小院有一方舒服的躺椅,這個院子中沒有。
她靜靜說着,青年就安靜地聽着。
他們隔着一扇窗,誰也沒有再近一步。
說到祖母的事情,姜婳停頓了一下,望向被月色裹住的青年:“謝欲晚,為什麼我做了這些,似乎也沒有太開心。
話本子裡面都說,這叫......大仇得報,可是我好像并沒有這種感覺。
”
她仰頭望着他,望着自己的那方月亮。
謝欲晚聽見這些話,并不算意外。
他手從窗台上拿了一顆糖,半剝開糖紙,用糖紙隔着将糖送到了姜婳唇邊。
淡淡的月光下,少女的唇櫻紅。
青年望着她的唇,停頓了一下,随後垂下眸,聲音格外地溫柔:“沒有不開心便好。
”
姜婳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笑,但是聽見青年的回複,還是不由笑了出來。
她望着他,從榻上爬了起來。
榻挨着窗,她直接邁了一步,坐在窗上。
謝欲晚怕她摔倒,在她站起來的時候,就扶住了她的手。
待到姜婳坐到了窗台上的時候,整個人就順理成章地到了他懷中。
姜婳抱住他的腰,輕輕地将頭埋在他懷中。
應該是糖的味道太濃郁了,否則不會空氣中都是荔枝的味道。
她沒有做很親密的事情,隻是用手輕輕地環住了他。
青年一身雪衣,在這淡淡的月色下,像一塊稀世的珍玉。
“謝欲晚,那份題冊我是不是做的很好?
”少女的聲音很溫柔,又有些像撒嬌。
謝欲晚用手将人扣住,防止她掉下去,聽見這一聲,輕聲應:“嗯,做得很好。
”
題冊上面都是書中的内容,她答得如此好,應該是将三本書全都背下來了。
少女輕道了一聲:“可是你沒有同我說,要我做題,又不同我說我做的如何,謝欲晚,你這個夫子不合格。
”
他輕聲笑笑:“嗯,不合格。
”
姜婳有些被無賴到,擡起眸,望向他。
月光本就淡,青年又幾乎将少女擋在了懷中,兩個人之間便是昏暗的一片。
姜婳輕輕捏了一下青年的臉,輕聲道:“好像也沒有太厚......”說到一半,少女自己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
謝欲晚一直溫柔地看着她,見她笑了,輕輕将自己的另一半臉遞了過去:“可能這邊會厚一些。
”
姜婳本來已經忍住了笑,聽見青年自己說這話,頓時又笑了起來。
像是那些回複姜府‘開心’的瞬間,在這一刻她才體會到些。
她擡起手,輕輕捏了捏青年遞過來的另一邊臉。
青年一直望着她,同她對視之際,溫柔道:“怎麼樣,有厚一些嗎?
”
姜婳總覺得回答什麼都讓身前這個人得逞了,不由兩隻手都捏了捏。
“好像有......”
“好像又沒有......”
少女又捏了捏,不過力道都很輕。
“有......”
像是在數花瓣一樣,坐在窗台上的少女擡起眸,又道了一聲‘沒有’。
實在有些忍不住笑意,姜婳沖着謝欲晚眨了眨眼。
“要不你捏捏我的吧,我的好像薄一些。
”
其實都是胡話,不過姜婳還是溫柔地看着謝欲晚。
青年真的擡起了手,不同于少女手的柔軟,青年的手上有一層薄繭,觸摸少女的臉時,帶着一種夏日難有的冰涼。
姜婳擡起眸,望着觸手可及的青年。
青年垂着眸,手輕輕地在她臉上放了一瞬,就松開了。
似乎......她像一件碰了就會碎的珍寶。
她怔了一瞬,月灑在青年身上的光華在這一瞬暗了下來,他同她一起處于一片昏暗之中。
她閉上眼,輕輕地吻了青年一下。
吻在他的唇角。
他們本來距離就很近,這一瞬,兩個人隻在咫尺之間。
夜色昏暗,掩蓋住了青年的神色。
少女擡起眸,在昏暗的夜色之中,靜靜望向他。
蟬聲聲鳴叫,不曾停歇。
在下一個刹那——
青年攬過少女的腰,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那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放在少女同窗台的中間,将少女整個人囚在懷中。
蟬聲和風聲交雜在一起,淡淡的月色,向來矜貴的青年彎下頭顱,虔誠親吻懷中的少女。
姜婳靠着窗台,在青年薄唇觸上來的那一刻,閉上了眼。
她懸于窗台之上,像是放任将自己交給身前的人。
半晌。
青年抱住了懷中的人。
那扇窗不再成為最後的港灣,他們裸露在月光之下,接受着審判。
青年将少女摟在懷中,用了比平常要重的力道。
那一顆半剝開的糖,就那樣靜靜地淌在月光之下。
糖身下面是如白雲一般顔色的糖紙,上面躺着一顆‘荔枝’。
青年垂着眸,輕聲吻了少女發紅的眼尾。
他們無聲地在這昏暗的夜中‘苟且’。
*
隔日。
姜婳醒來時,沒有第一時間掀開被子,而是用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唇。
她垂下眸,意識到什麼的那一瞬,将自己整個人藏進被子。
被子裡面熱熱的,像她的臉一樣,但姜婳還是偷偷用被子蓋住頭了許久。
謝欲晚自然昨天就走了。
她掀開被子,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臉。
好熱......比剛才還熱了。
外面傳來敲門的聲音,晨蓮輕聲喚了一句:“小姐,該起床了。
”
姜婳眨了眨眼,也應道:“好,等一會。
”
房間裡面放着冰,又是清晨,其實真的不熱,但是姜婳覺得自己的臉一定是紅的。
她一邊用手給自己扇扇風,一邊将一些‘雜亂的心思’扔出自己的腦袋。
可轉眼,她又望見了窗台上面的糖。
她一怔,過去将糖都收了起來。
她先是将糖放在了銅鏡前,想了想又覺得不夠,打開了一旁的抽屜放了進去。
可還不等一會,她又打開了抽屜,将糖珍重地放進了一個銅盒中。
關上銅盒之後,她再見銅盒放進了抽屜之中,最後将抽屜閉上。
做完這一切,姜婳望向門外,輕聲道了一聲:“晨蓮,進來吧。
”
晨蓮端着洗漱的銅盆進來了,姜婳如尋常一般洗漱,在用帕子擦幹手的時候,怔了一瞬。
“小姐要用早膳嗎,奴自己熬了粥。
”
他們的小院有小廚房,但是平日都是不開火了。
姜婳聽見晨蓮做了粥,有些好奇,輕聲道:“好。
”
粥很快端了上來,姜婳用了一口,有些說不出來的奇怪,但是比起平常晨蓮做的膳食,已經好上許多。
她不吝誇贊:“好喝。
”
晨蓮不由笑了笑。
用完早膳,姜婳開始想她一直未想通的佛像中的二十本賬本。
那二十本賬本同姨娘所被占的錢财有關,但是她如何算,都無法将賬本同那筆如此巨大的錢财聯系起來。
佛堂裡面隻有這二十本賬本,那些神佛都隻是表面有一層薄薄的鍍金。
那銀錢呢......
祖母如此虧心,但當時做的毫不猶豫,那一定是有什麼一定要那筆錢财的原因。
姜婳輕聲想着,思慮片刻後,喚來了寒蟬。
一身黑衣的寒蟬立在她身前。
姜婳眼眸在他身上停了一瞬,随後認真道:“寒蟬,整理一下二十五年前到十五年前間所發生的大事情,大到起碼要越過姜府的事情。
”
說完,她輕聲補了一句:“盡快。
”
寒蟬領命,像是一道影一般退下。
姜婳注意到,寒蟬的一側手臂有些異常。
隻是還不等她問出聲,寒蟬已經出去了。
她暫且留了一份疑慮,輕飲了飲杯中的茶。
等到晨蓮過來的時候,姜婳将寒蟬的事情輕聲提了一嘴。
晨蓮眨眨眼,聲音比平常輕了些:“我做的。
”
姜婳一怔,疑惑地望向晨蓮。
晨蓮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日我如尋常一般向他所在的樹射了一根寒針,那麼好躲過的寒針,誰知道他走神,沒躲過。
那寒針從他的手臂中穿過,嗯......可能要個大半年才能好吧。
”
姜婳不了解他們之間的恩怨,聽晨蓮解釋得如此清楚,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晨蓮擡眸望向姜婳,以為她有些生氣。
一股很奇怪的感覺襲擊了晨蓮,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此時很怕面前這個人因為她而生氣。
晨蓮難得猶豫,輕聲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