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敲門聲響起時，秦蘭正坐在沙發抱着一本醫學雜志，聽到敲門聲，她摘下眼睛，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朝廚房方向道：“張嬸，去看看是誰敲門。”

　　“哎。”張嬸在廚房備菜，聞言擦了擦手，快步從廚房小門穿到院子。

　　門打開。

　　“張嬸！我們回來啦！”溫甯先笑盈盈出聲打招呼。

　　“甯甯！”看到溫甯，張嬸又驚又喜，緊接着看到她身旁站着的身高長相都跟陸進揚一模一樣的人，張嬸登時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倒退了一步，反應了幾秒才驚呼出聲：“進揚？！！”

　　“你是進揚？！”

　　溫甯點點頭，笑道：“張嬸，他就是進揚，不用懷疑。”

　　陸進揚喊了聲：“張嬸。”

　　連聲音都一模一樣，張嬸眼眶一下就濕了，哽咽出聲，“太好了進揚！你還活着！真的太好了！”

　　“快進來！我先去告訴你媽！”

　　張嬸轉身激動地往屋裡跑，“夫人，進揚沒死！進揚回來了！”

　　張嬸一路小跑一路喊，激動得手腳都在抖。

　　陸進揚可是她從小帶大的，完全當自己兒子照顧，當初聽到他戰死越國的時候，張嬸緩了好久都沒接受這個消息，天天在家跟秦蘭紅眼對紅眼，說不到幾句兩個人就抱頭痛哭。

　　客廳沙發，秦蘭聽到張嬸的驚呼，先是一怔，緊接着整個人反應過來，震驚得猛地從沙發站起來，邁步就往外跑，結果沒留意面前的小闆凳，“哐當”一聲絆倒。

　　一雙結實的大手及時扶住了她。

　　“媽！”陸進揚嗓音低沉，帶着久别重逢的沙啞，“我回來了。”

　　秦蘭擡頭便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她的大兒子！

　　她恍若做夢一般盯着面前的兒子，激動得身體輕顫，嘴唇顫抖，眼淚不受控制的跟着往下滾，想說話，但一個字都發不出來，嗓子眼像是堵着一團棉花，太激動了，太震驚了，也太興奮了，人在情緒極度高亢的情況下，根本說不出話來。

　　她隻能伸手不斷觸碰着兒子的胳膊，仿佛這樣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的，不是她的幻覺。

　　張嬸看見這一幕，也開始不停用衣角抹眼淚。

　　好一會兒，秦蘭才平靜下來，拉着兒子的手，喊了一聲：“進揚。”

　　兩個字，蘊含了太多太多情緒。

　　這場面看得溫甯心疼又心酸，她太知道這種滋味了。

　　當初在國外看到秦妄的時候，确認秦妄就是陸進揚的時候，她也是這樣的心情。

　　“媽，上次回國走的時候，我不是暗示過您嗎，我在國外碰到一個跟進揚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我以為你那時候就知道了。而且，爸一點都沒暗示你嗎？”

　　溫甯掏出紙巾，心疼地上前幫婆婆擦眼淚。

　　秦蘭哽咽道，“我、我我當時問你爸來着，你爸什麼都沒跟我說。原來死老頭子早就知道，看着我天天難受，居然都不告訴我一聲！”

　　她簡直想馬上沖到軍區，當着全軍區的面，把丈夫陸振國給狠狠打一頓！

　　當初溫甯走的時候跟她說起這事，她還問過丈夫，那時候丈夫怎麼說來着，說什麼世界上這麼多人長得像，沒什麼稀奇。

　　又讓她不該打聽的事情别打聽，要有軍人家屬的覺悟。

　　結果呢！

　　要是那個時候就知道兒子沒死的話，她何至于白白難受這麼久？

　　溫甯看婆婆的表情就知道公公根本就沒把這事兒透露分毫，心裡暗歎，公公可真狠，消息瞞得嚴嚴實實的，就不怕婆婆萬一受不了打擊，身體愁垮了嗎？

　　長輩之間的事兒溫甯也不好摻和，隻能轉移秦蘭的注意力。

　　她指了指陸進揚手裡的提籃：“媽，您快看看，您孫女也回來了。”

　　什麼？！

　　秦蘭注意力果然一下被轉移，連自己的兒子都顧不上看，顫抖着手去掀提籃的搭巾。

　　小念安本來睡得正香，被這番動靜鬧醒，小嘴一癟就要哭。

　　可一睜眼看到奶奶，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突然咧嘴笑了，露出粉嫩的牙床。

　　“哎喲我的小乖乖！”

　　秦蘭對丈夫知情不報的怒火瞬間被澆滅大半，動作比腦子快，一下俯身湊到孩子跟前，親昵地嗅了嗅，“哎喲香香寶兒！奶奶看看，你怎麼長得這麼可愛呀!”

　　“奶奶好喜歡我們香香寶兒！”

　　“媽，她叫陸念安。”陸進揚在旁道。

　　“念安，這個名字好，咱們寶兒隻要一輩子平平安安就行！”秦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懷裡的小孫女。

　　張嬸的注意力也被小念安吸引過去，瞬間不抹淚了，湊過去逗弄小寶寶，“小寶貝乖哦，長得真喜人，完全遺傳了爸爸媽媽，你看這鼻子這眼睛這小嘴巴長得多好，這小手小腳也肉實！”

　　陸念安就喜歡聽誇獎，秦蘭和張嬸一人一句誇，陸念安高興得手舞足蹈，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會兒瞅瞅秦蘭，一會兒瞅瞅張嬸，舉起手不知道要抱誰。

　　這兩個奶奶好像都很喜歡她。

　　不過好奇怪哦，都是奶奶，好像一個奶奶更年輕一些诶，像阿姨！

　　秦蘭怕突然抱孩子，孩子會哭，結果現在一看孩子還主動伸手求抱抱，當下如願以償，心都化了，小心翼翼地伸手把安安抱起來。

　　“你好呀，安安，我是奶奶！”

　　“誰家的小公主這麼可愛呀！奶奶好愛你哦！”

　　誰也不會想到，平時在醫院幹練嚴肅的秦主任，此刻會用如此撒嬌般的語氣說出這種話，連丈夫陸振國都沒聽過。

　　當然溫甯和陸進揚更沒聽過。

　　兩人對視一眼，眼裡皆是驚訝帶笑意。

　　小念安被秦蘭抱在懷裡，小手抓着秦蘭的扣子玩得不亦樂乎，還咿咿呀呀地去摸奶奶的臉，跟奶奶互動得可好了！

　　秦蘭剛才還紅着眼睛，一臉的淚，現在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揚起的唇角就沒下去過。

　　連剛回家的兒子都顧不上，一直摟着小安安不松手。

　　張嬸還想抱呢，幾次伸手都沒機會上手，急得不行，但是又不能跟秦蘭搶，隻能悻悻地收回手，轉頭問溫甯，

　　“甯甯，安安多大了？出生時候多重呀？現在吃奶粉還是母乳？”

　　溫甯算了算，“四個月零三天，出生時五斤八兩，現在快十四斤了，吃的奶粉，特别能吃，胃口好得很。”

　　陸進揚和陸耀都是張嬸帶大的，張嬸對帶孩子這事兒簡直駕輕就熟。

　　短短時間就在溫甯和陸進揚那裡把小念安的作息和喂養情況摸了個清清楚楚，并且拍着胸脯保證道：

　　“以後孩子你們倆甭管，我帶就成！我這身體硬朗着呢，帶幾個都成！”

　　張嬸一直帶的都是兒子，好不容易有個小姑娘，簡直躍躍欲試！

　　溫甯和陸進揚也想再要個孩子，最好還是女孩。

　　因為女孩子香香軟軟太可愛了。

　　而且陸進揚接受不了兒子，他不允許溫甯心裡還有别的男人，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行。

　　溫甯其實也喜歡女兒，有次故意逗陸進揚，“要是我懷的是兒子呢，怎麼辦？”

　　陸進揚毫不留情表示，“打掉！”

　　溫甯：“你就不擔心我身體受影響？”

　　陸進揚當然擔心，最後想了個法子，跑去醫院結紮了，哪怕不生了，他也不要兒子！

　　溫甯以為他開玩笑呢，直到看到醫院的檔案，才知道陸進揚真的結紮了。

　　好家夥，不要兒子的心夠堅定的。

　　所以，兩人最後達成一緻決定，隻要念安這一個女兒！

　　秦蘭抱着小念安就不撒手，以前她上班顧不上帶孩子，現在她不想錯過自己孫女兒的成長，腦子裡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内退，多點時間陪伴自己的小孫女兒。

　　比起一聲秦主任，她還是覺得自己小孫女軟糯糯的一句“奶奶”更讓她滿足。

　　“我抱抱呗。”張嬸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欲欲躍試。

　　秦蘭萬分不舍地把小念安送到張嬸手上。

　　小念安也不挑人，大概因為知道兩個奶奶都很愛她吧，所以不哭不鬧，隻張着嘴傻笑。

　　張嬸終于如願以償抱到了白白軟軟的小寶貝，心都化了，眼角皺紋擠成了一條線。

　　還是小女娃好呀！

　　乖死了！

　　小半天的時間，張嬸和秦蘭都圍着念安轉。

　　小安安也很配合跟兩個奶奶，跟兩人玩的可開心。一逗她一個笑，咯咯的清脆聲音回蕩在客廳，張嬸和秦蘭嘴巴都沒合上過。

　　“不行，我家寶貝太可愛了，我要把她每一個表情都記錄下來。”

　　秦蘭立刻抓起電話，給丈夫的警衛員撥過去，讓人馬上跑一趟外貿商場，買一台dv和照相機回家，還有一大摞膠卷。

　　買東西這種事，警衛員不用跟陸振國彙報，直接就照辦了。

　　東西送過來後，秦蘭拉着張嬸一塊研究DV和照相機。

　　以前秦蘭從來不玩這些東西的，完全沒有興趣，現在嘛，為了拍自己的小孫女，幹勁十足地投入了學習中。

　　說到學攝影，她想起似的看向旁邊的溫甯，溫甯以前就是文工團宣傳科，攝影技術一等一的好，“甯甯，你教我拍照行不行？”

　　溫甯當然樂意教自己婆婆。

　　其實現在的DV和照相機都是傻瓜似的，隻要調好幾個參數随便按就行。

　　學的主要是構圖。

　　不過當拍攝的對象足夠可愛時，構圖都不重要了，傻子都能把人拍得好看。

　　所以不出半個小時，秦蘭和張嬸兩人都出師了，這可打開兩人新世界的大門。

　　兩人開始互相拍，一會兒秦蘭抱着孩子對着照相機笑，一會兒張嬸摟着孩子，對着DV機說話。

　　小安安也配合，看到鏡頭笑得可起勁了，還撅着嘴巴要去親兩個奶奶。

　　剛買的膠卷都快被兩奶奶嚯嚯完了。

　　快到飯點時間，張嬸才一拍腦門，哎喲一聲，“糟了！晚飯還沒做呢！”

　　秦蘭大手一揮：“做什麼呀，轉頭指揮兒子去飯店買現成的。”

　　溫甯和陸進揚手拉手一起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