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沖動的時候做出的任何決定都是恐怖的,正如黃旺水也是如此,為了給張潔報仇,讓仇恨沖昏了頭腦,一氣之下對黑皮下了殺手。
砍完黑皮,黃旺水丢了刀奪路而逃,後面有人騎着自行車來追。
為了不被追上,黃旺水一口氣跑了幾裡地,最後躲到路邊的樹林裡,一直藏到半夜,确認沒有人發現,這才小心翼翼出來。
拖着狼狽不堪的身體,黃旺水悄悄回到張潔的房子,遠遠地看着房間裡還亮着燈,心頭感慨萬千,家裡是不能回去了,這樣會連累張潔。
就這樣站在遠處,盯着那盞燈看了良久,直到額頭的頭發都有了露珠,黃旺水才知道自己該走了。
屋子裡,張潔坐在沙發上,背靠着睡了過去。
從下午的時候,黃旺水出去之後,張潔就一直覺得心驚肉跳的。
結果,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天黑之後遲遲不見黃旺水回來,一直等到深夜,也沒有見到人影。
張潔身子初愈,精力不好,後半夜實在熬不下去,便靠在沙發上睡了。
……
另外一邊,黑皮被送到鎮醫院。
一幫人敲開醫院的門,結果值班的醫生一看這架勢直搖頭,嘴裡說着治不了,趕緊送去縣醫院。
後來有人騎來摩托車,把黑皮連夜送到縣人民醫院。
送到醫院的時候,黑皮由于出血過多,已經暈死過去,直接被推進手術室。
一條手臂已經被砍得不成樣子,尤其是小臂的骨頭都已經被砍成了碎渣,為了保住手臂,隻能将小臂截肢。
饒是如此,總共也縫了三百多針,這才把傷口縫合,止住出血。
黑皮僥幸撿回一條命,代價是付出了半截手臂,說起來也算是幸運的。
轉醒的黑皮看着自己被截肢的傷口,哇哇大哭起來,他這輩子打過架,砍過人,沒想到最後被人把手給砍了。
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不信擡頭看,蒼天饒過誰。
這件事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楊橋鎮,甯靜的小鎮已經很久沒有發生過如此惡性的傷人事件。
知道内情的人不多,更多的都是憑自己的揣測,反正黑皮平時在鎮上為人張狂招搖,幹了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得罪的人不少,碰上了懷恨在心又不要命的,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情理之中。
不管那人到底什麼身份,還在不在楊橋鎮上,大家都覺得害怕,那段時間就連晚上都沒有人敢走夜路。
作為黑皮的老大,方腦殼更是氣得肺都要炸了,把黑皮砍成這副樣子,明擺着就是要和他為敵,作為楊橋鎮眼下的道上大哥,哪裡能咽的下這口氣。
黑皮還在住院的時候,方腦殼就在道上放出話,花一萬塊錢買砍傷黑皮人的手腳,一時間鎮上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要抓黃旺水的除了方腦殼的人,還有派出所的人,總之黃旺水現在成了衆矢之的。
……
李少安自然也聽說了黑皮的事情,當他聽到此事時,除了震驚還有愧疚,那天就覺得黃旺水不太對勁,卻沒有把他勸住。
事發之後,李少安擔心張潔,特地來到張潔的住處看望。
張潔的眼睛周圍有一圈淺淺的黑眼圈,看上去有些憔悴,想來也是因為黃旺水的事情而心焦。
“旺水回來過嗎?
”李少安打開門,朝走廊兩頭看了看,确定屋外沒有其他人。
張潔一直搖頭,眼神帶着深深的自責,“派出所的人來過好幾次了,都是在問旺水的行蹤,我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所以出事之後沒露過面。
”
李少安沒有像想到,黃旺水竟然會為張潔做到這種地步,就連砍人以後跑路,都要為張潔着想,不見她是為了避免拖她下水。
“你現在過來,有派出所的人跟着嗎?
”張潔問道。
“應該沒有,比起他們,我更擔心的是方腦殼的人。
”李少安說道。
“砍人的是旺水,現在他人也跑了,方腦殼他們總不能拿我一個女人出氣。
”說起這些家夥,張潔的表情中帶着深深地瞧不起,還有一股隐忍的恨意。
雖然這麼說,李少安還是替張潔擔心,要知道張潔的孩子就是這些家夥給害掉的,這些披着人皮的畜生還有什麼事情做不出。
張潔看出李少安的擔心,說道:“現在我是被派出所重點照顧的對象,方腦殼他們就算想動手,也要考慮一下後果的。
”
“服裝店的生意你有什麼打算?
”李少安問道。
“做,我還會繼續做下去,等我身體恢複得再好一點,服裝店就重新開始營業。
”張潔露出一個堅強的笑容。
事已至此,擺在她面前的路就這麼一條,不管之前發生了什麼,現在唯有堅強的走下去。
“有什麼難處盡管開口,隻要我能幫得上忙的,一定不會推辭!
”李少安說道:“我來有一會兒,差不多該走了。
”
“少安。
”
李少安拉開門要走的時候,張潔叫住了他。
“嗯?
”
張潔用很小的聲音問道:“你說,旺水會去哪兒?
”
李少安愣了愣,世界這麼大,黃旺水要是跑路了,還真不好說能跑到哪裡去。
不過也并非毫無頭緒,黃旺水曾經在雪峰上過班,去雪峰是他很可能的一條逃跑路線。
除了雪峰,離南湘近的東粵,也是通常跑路的一個選擇。
這些也隻是李少安自己的猜測,沒有任何根據,即便是真的如此,他也不會把這些告訴張潔,以免給她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李少安沖張潔搖了搖頭,說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
從張潔的住處離開,李少安走在路上,忽然看到迎面而來一個熟悉的人影,正是王香秀和她爹王長貴。
“長貴叔,香秀,你們咋來鎮上了?
”李少安立即沖二人招手。
王香秀駕駛着三輪車,看到了路邊的李少安,當即靠了過來,欣喜道:“少安,沒想到這都能碰上。
”
李少安熱情道:“長貴叔,你們要不去我廠裡坐坐。
”
王長貴笑道:“不了,我們這次是來鎮上買磚的,想從磚廠拉點磚回去。
”
聽說是拉磚,李少安說道:“我剛好認識磚廠的老闆,要不我陪你們一起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