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這沈小将軍也太張狂了些
這一行人正來自南邊的義軍。
為首的二公子正是早前救了宋彥,又尊宋彥為師的二殿下。
兩個月前,二殿下在戰場上受了重傷,隻得退居後方,尋找隐世的醫仙救治。
也算是福運高,在傷勢進一步惡化之前,二殿下派出去的人還真就尋到了老醫仙的蹤迹。
老醫仙脾氣古怪,并不肯出他隐居的山谷一步,二殿下隻得前往就醫。
他老人家醫術高超,在他的悉心調理之下,二殿下傷勢痊愈了泰半,隻剩下肺腑裡頭的傷,還需要仔細調養一段時日。
照理說現下這個時候,已無大礙的二殿下本該往南去。
但分别之際,老醫仙在無意之間給二殿下透露了一個消息。
武安侯家的小郎君沈扶安還活着!
這無疑是激動人心的好消息,且不說義軍正缺人手,光說二殿下本人同他幼時的交情,都是盼他活着的。
可惜老醫仙也不知道他傷愈之後去了哪裡。
二殿下思索再三,最終圈定了豐州城。
豐州城魚龍混雜,水路便利,正适合藏蹤隐迹。
更重要的是,這是武安侯生前建功立業的地方,當權的霍知州更是昔日武安侯的麾下。
二殿下覺得若自己是沈扶安,當也會來此處。
恰好豐州城也是宋彥心心念念的妻小的流放地。
二殿下幹脆就親自過來了,卻并不是今日才到的,而是已經在城外駐紮了數日,探聽了一番消息,确認豐州城裡并無危險,這才入了城。
但有一點,他并未說謊,就是因為他的身子,白日裡确實被很多店家給拒之門外。
午後天氣突變,他越發不舒坦,若非宋記的小娘子的出手相助,他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後頭他見那宋記的小娘子十分面善,與先生宋彥依稀有幾分相似,不由就有了熊成所說的那種猜想。
現下,二殿下沉吟不語,隻用手指輕敲車窗,一副仍在思索的模樣。
熊成越發焦急,“殿下,您别怪卑職多嘴。
日前咱們就探聽到了宋家所在,可宋家雖出人意料地安然躲過了山崩,家裡卻并無宋先生的妻小。
連他家入豐州城後就收納的下人,都未曾聽說有二房的存在。
想來宋先生的妻小應是……
那宋記的小娘子的弟弟說了,他們姐弟倆打烊之後就要回到祖母身邊。
七八歲大的小孩,看着不像是會說謊的模樣。
可他們卻并未回到宋家……顯然是打從一開始,您就想錯了。
”
眼見他越說越多,越說越快,二殿下卻自始至終都不發一言,領頭的護衛的連忙對熊成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别再說下去。
熊成雖然魯莽毛躁,卻也不是完全的沒腦子。
他知道自己這些話很是不中聽,但還是梗着脖子繼續道:“至于沈家小将軍,殿下更是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他就在這裡。
即便他在,不管是他改名換姓隐匿在市井中,還是被霍知州照看着,都不是輕易能尋到的。
照卑職看,您就該趕緊回去。
靜養身子是一遭,另一遭,大殿下那邊……”
義軍勢如破竹,瞧着是萬衆一心,精誠團結。
但有人的地方就有鬥争,二殿下乃庶出,從前和嫡出的兄長也算是兄友弟恭。
現在麼……雖然還不到兄弟阋牆的地步,但終歸不似從前。
義軍一年半載之内便可劍指京城,二殿下此時缺席,封功受賞的時候必然有所損失。
且不是他一個人,而是關系到追随他的一整個派系。
“你這厮,”二殿下無奈輕笑,“素日裡毛毛躁躁的,我竟不知道你還能說出這番話。
”
熊成赧然地搔了搔頭,“卑職這也是打了好幾天的腹稿才說的,殿下可别笑話俺。
”
二殿下失笑地搖搖頭說不會,随即話鋒又一轉,“前線有宋先生幫我看着,暫時生不出亂子。
你也知道我的性子,說我執拗也罷,偏執也好。
總歸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咱們暫且再留三日……”
熊成把一肚子的話說完了都沒勸動他,便也歇了心思,隻得應是。
也就在這時,破空聲驟然響起。
熊成和護衛首領一邊齊齊高呼:“殿下小心!
”
一邊飛身撲上前。
然而話音還未落下,一支粗長的箭矢已經射入了馬車。
距離馬車更近的熊成肝膽俱裂,手忙腳亂地撩開車簾。
好在,那箭矢并未射中馬車裡的二殿下,而是停留在他眼前一寸處,整個箭頭沒入車壁。
熊成和一衆護衛将馬車團團圍住,戒備地看着附近的密林。
心有餘悸的二殿下閉了閉眼,穩住了心神,擡手将系在箭羽處的布條給解了下來。
半晌後,二殿下一陣失笑,從馬車上下了來,示意熊成等人不必大驚小怪。
熊成等人不解其意,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二殿下手中的布條上。
那布條打開之後不過巴掌大,上頭更是隻力透紙背地寫了一個字——“走”。
熊晨納悶地問:“殿下這是……”
二殿下眺望着箭矢的射來的方向,“沈扶安那混小子趕人呢!
”
這話說完,熊成等人才徹底放松下來。
武安侯府雖以馭獸和槍法聞名,但箭術同樣獨步天下。
沈小将軍出了手,卻未曾傷人,顯然就是沒存着與他們為敵的心思,隻是傳信罷了。
不過傳信歸傳信,上來就趕人算怎麼回事呢?
熊成少不得嘟囔道:“這沈小将軍也太張狂了些,您隻是來尋他的,又不是想對他不利。
”
二殿下越發失笑,“這小子脾氣已經收斂很多了。
若是早幾年,他這字條上寫的可就不是‘走’,而是讓我們滾了。
”
熊成不由順着二皇子的視線看過去,同樣是隻見幢幢樹影,不見人影。
“殿下,要不要卑職等人去……”
二殿下搖頭說不必,“沈家追蹤隐匿的本事同樣卓絕,山林更是他們沈家的主戰場,他若有心藏匿,莫說是區區二三十人,便是上百人也奈何他不得。
”
說着話,二殿下便收回了視線,“今夜就啟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