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向北淡淡地瞥眼小王：“腳下這路你覺得坐車比兩條腿走舒服？”

　　“這……”

　　小王嘴角動了動，默然。

　　山村土路狹窄不說，還凹凸不平，坐車……無疑是自個找罪受。

　　“前面那座村落就是雙槐村。”

　　“看起來是個比較大的村落。”

　　“全村由五個小隊組成，每個小隊有差不多三十戶人家。”

　　“還真是個大村落啊！”

　　“嗯。”

　　“老師，你們這那三年應該沒怎麼鬧饑荒吧？”

　　“不是特别嚴重。”

　　小王“哦”了聲，好一會語帶豫躊躇又啟口：“老師……”

　　“說。”

　　陸向北沒看他。

　　“……聽您那位好友所言，師母和師弟們似乎在老家過得不怎麼好……”

　　小王吞吞吐吐地說着，陸向北薄唇緊抿，聽他繼續言語：“按理說，老師早幾年就能分到大房子……”

　　陸向北狹長的眼眸盯着前方的土路，半晌吐出一句：“你師母擔心在廠裡過不慣。”

　　是這個理由麼？

　　不是，她隻是不願和他待在一起，隻是排斥他，才不願前往鞍市。

　　回想起兩人過往相處時的情景，陸向北覺得胸口悶得很。

　　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因此，他極為重視自己的婚事，但要說對另一半，對娶進門的她一開始就有多少感情，那顯然是不現實的。

　　畢竟他們從素不相識才走到一起，彼此間要生出感情，勢必要時間慢慢培養。

　　但他努力過，試着去了解對方，更想過用心對待這換親得來的小媳婦。

　　好吧，他常年待在廠裡，有時候甚至一整年無假期，難回家一次，可隻要他回家，都盡可能地幫她多幹點活，找話和她說，問她在家裡和孩子過得可好。

　　一次兩次……她回應他的要麼是點頭，要麼是怯懦地嗯一聲，從不擡眼看他，亦不開口與他說話。

　　就好像他是洪水猛獸，但凡主動靠近，看到的無不是她一再閃躲。

　　她怕他！

　　即便和他行房，也是閉着眼睛……

　　八年，成婚快八年，他回家的次數是不多，但碰她的次數更少。

　　他不想強迫人，卻未曾料到，那少得可憐的幾次結合，都讓她有了身子。

　　到目前為止，他們已有三個兒子，喜歡麼？

　　作為孩子們的爹，他自然是喜歡的，可作為孩子們的娘，她是否喜歡他們？

　　在他眼裡，看不出。

　　沒見過她對孩子們笑，沒見過她和孩子們玩鬧，她……怕是和孩子們說話也很少吧？

　　陸向北的嘴唇抿得愈發緊了些，棱角分明，宛若刀雕斧鑿的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日子要過，但到目前為止，他和她之間，除過孩子這個紐帶，别的……

　　“咱廠子雖不在市區，可咱們有進城的班車，還有，咱們新建的家屬樓有的是空房，老師，您這回回家休養，就好好勸勸師母帶着師弟們去咱廠裡安家吧！”

　　被婆子在家磋磨，暈倒靠村裡人送往公社衛生院，身邊隻有不到七歲的大師弟陪伴，師母在老家過的明顯不好嘛，既如此，前往鞍市和老師生活在一起，無疑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