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能不能換個話題?”
旁人的事,他從來沒興趣,況且梅清華這個名字在他腦中僅代表一個普通同學,沒有任何特别之處,哪裡需要他媳婦兒挂在嘴邊為其說好話?
陸向北漆黑如墨的眼底閃過一抹暗色,他決定日後在現有的基礎上,将男女間的距離再拉開點,免得麻煩繼續往身邊湊。
這一世沒和葉夏相認前,在男女相處這方面,陸向北都鮮少和女孩子近距離待在一起,更是為免有女孩子靠近,他一直以面無表情示人,
踏進清大校門後,即便偶爾因班務、因學生會工作的需要,不得不和女同學接觸,他也是謹守心中的底線,保持和女同學間的距離。
沒錯,陸向北和他家小媳婦兒一樣,開學初,便被學校學生會邀請加入,并擔任不低的職位。
“你是在逃避嗎?”
葉夏逗愛人:“亦或者說,你其實挺欣賞梅清華同學的,隻不過怕我吃醋,才不想我繼續提你這位女同學?”
聞言,陸向北覺得自己比窦娥還怨,他眉頭緊皺,故意闆起臉:“你就這麼不信任你男人?”
葉夏裝糊塗:“我有說不信任嗎?”
陸向北薄唇微抿,清冷的嗓音自喉中漫出:“我重申一遍,這世上的女性,誰都沒有我媳婦兒好,在我眼裡心裡,也隻有我媳婦兒。”
葉夏嘴角噙笑:“真會說話。”
陸向北如若不是手上拎着東西,真想好好在媳婦兒頭上揉一把,說句“能不能别再有逗你男人”,暗歎口氣,他語帶無奈:
“你知道的,我在你面前從來隻說實話,還有,别再别再提那些亂七八糟的名字,我沒心思也沒工夫去聽除你以外有關其他異性的事。”
“這不是閑聊嘛,你完全沒必要這麼認真。”
葉夏笑。
陸向北傲嬌地哼了聲,說:“我不表明立場,就得跪搓衣闆了,何況我本就無辜,卻不被媳婦兒信任,心情就好比這寒冬臘月裡的天氣,冷得發抖呢!”
“哎呦喲!瞧把你給委屈的,是我不對,我向你賠不是,乖,咱不生氣哈!”
葉夏眉眼間笑意蘊染,柔聲哄身旁委屈巴巴的愛人,熟料,陸向北快走兩步,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見狀,葉夏忙“哒哒哒”地追上去,笑眯眯看向愛人毫無瑕疵的側顔:
“隽朗哥,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是最最最崇拜的人,能不能大人有大量,原諒妹妹我一次啊?”
“要我原諒你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應讓我接送你去醫大附屬醫院實習,得答應讓我給你送飯。”
陸向北如是說着,一聽他這話,葉夏心裡暖流湧動:傻子,這是要求嗎?按捺住滿心情緒,她眨巴眨巴清亮澄澈的眸子,很鄭重很誠懇地開口:
“程隽朗同學,我請你在我實習期間接送我,請你在不占用你學習時間的情況下給我送飯,你是否願意?”
這話聽着味道怎有點像結婚宣讀誓言似的?好肉麻喲,葉夏暗戳戳想着。
陸向北很配合小媳婦兒,隻見其傲嬌地擡擡線條優美的下巴,與小媳婦兒四目相接,緩緩啟唇:“看在你如此誠心誠意請求我的份上,勉強答應你了。”
宛若銀鈴般的笑聲瞬間響起,葉夏邊笑邊說:“咱倆好幼稚哦!”
“是你挺會玩更準确些。”
陸向北眸光寵溺,笑看眼媳婦兒。
“你不配合我能玩得這麼起勁兒?”
葉夏杏眼中柔光蕩漾,嗓音甜軟說:“真是個沒原則的男人,不過,我喜歡!”
陸向北聞言,刹那間宛若吃了蜜一樣,笑說:“寵自己的媳婦兒就該沒有原則,我覺得我做的遠遠不夠,需要繼續努力。”
葉夏握拳晃了晃:“加油!”接着,再度笑出聲。
直至步入大院,兩人才沒再笑鬧。
大梨樹。
“爸,我姐和我大哥真不回來過年啊?”
下午在大隊辦公室先後接到閨女和長子打回來的電話,江安起先異常高興,可但聽到閨女說出不回家過年的緣由,要說不失望那絕對是假的,
但相比較失望,在江安心裡更多的是驕傲,寶貝閨女明明上的是農大,卻在修農大專業課的同時,有修醫大的課程,并成為醫大特招生,
且因成績優異,被校方安排今年寒假期間在醫大附屬醫院實習,可是驕傲歸驕傲,大隊長江安又忍不住心疼閨女,多大點的孩子啊,
修好幾個專業,身體吃得消麼?再說長子不回家過年這事兒,好吧,江安聽完緣由,絲毫沒感到失望,反倒要求大兒子進山好好做拉練,學出真本事,無需惦記家裡,總之,對待長子和閨女不能回家過年一事,江安全然是兩種态度。
揉揉小兒子的腦袋,江安說:“你姐是農大的學生,同時還是醫大的特招生,她寒假要在醫大附屬醫院實習,沒時間回家過年。至于你大哥,他們大一年紀都得進山進山做拉練,等拉練結束,得到開學前一星期。”
林蘭帶着點埋怨說:“你進門那會怎不直接說明白?”
江安摸摸鼻頭:“我進門說夏夏和老大不回家過年,後面的話這不是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小五給打斷了麼!”
收到媳婦兒一個白眼,江安“嘿嘿”笑了笑,跟在媳婦兒身後,和江學言、江學慎、江小五哥仨走進東屋,等一家人都坐到熱炕上,方一臉愉悅說:
“咱閨女厲害啊,現如今既是農大的學生,又是醫大的特招生,由于學習成績優異,被醫大那邊的老師安排進醫院實習,高興吧?”
沒等林蘭做聲,江小五首先拍手高呼:“哇!我姐姐好棒呀!”
嫌棄弟弟聒噪,江學慎在江小五額頭彈了下:“安靜點。”、
“不要,我才不要安靜,姐姐好棒棒!”
江小五朝江學慎扮個鬼臉,高興得繼續拍手。
“爸,夏夏真那麼說的?”
妹妹在農大有修兩個專業學位,這事兒他有在大哥開學沒多久的來信中看到,大哥說修倆專業學位是妹妹自己決定的,并有信心順利拿下學位,
但大哥并未提起妹妹是醫大的特招生,妹妹也沒在前面給家裡的來信中提到,看來,是妹妹有意瞞着大家,好在今日給他們一個驚喜麼?
江安将目光挪向江學言:“夏夏學業忙,又擔心她要修農大的課程,同時又修醫大那邊的課程,怕咱們操心她沒法按期畢業,就和你大哥商量了下,沒在信中和電話裡告知咱們這事。
今個的電話裡,夏夏說她學習很輕松,一點都沒覺得吃力,讓咱們都别擔心,她不僅會順利畢業,可能還會提前畢業。”
說着說着,江安臉上就流露出難掩的自豪,轉向媳婦問:“高興吧?”
“你這不是廢話麼?我閨女好學,又學的特别棒,我自然高興。”
林蘭嗔眼男人,想着閨女修好幾個專業,一時間心疼得不得了:“我擔心咱閨女的身體能不能吃得消,要不,咱給閨女郵點錢票過去,讓她……”
江安擺手,截斷媳婦兒所言:“夏夏前面每個月給咱們的來信中,都寫着不要給她寄錢票,說她在那邊什麼都不缺,反倒每次還給咱們寄錢票,你就别操那個心了。
對了,夏夏說過幾天有三個包裹到咱這邊,裡面是她用稿費買的一些年貨,其中有個清單,讓咱們按着清單給爸媽和嶽父嶽母,及援朝他們家把東西送過去。”
“人不大,操的心倒不少。”
林蘭眼睛微微泛酸:“你說這閨女不是惹咱們心疼麼?!”
江安笑:“孩子有孝心有善心是好事,再者,能寄東西回來,說明咱閨女有那個能力,咱們得為閨女感到高興,可别掉金豆子瞎傷心。”
江小五這時稚聲說:“我要像姐姐學習!”
江學慎瞥眼蠢弟弟:“你姐的能耐不是你學得來的。”
江小五哼了聲:“勤能補拙,再說我一點都不笨,三哥你等着吧,我首先要像姐姐一樣,早早考上大學。”
“我今年讀高一,你再早能有我早?小豆丁,考大學是急不來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吧!”
在弟弟頭上撸了一把,江學慎給了個輕蔑的眼神。“你怎麼不說你比我年長四歲。”
江小五瞪眼。
“比你年長這是事實,同時是我的優勢,有什麼好說的?”
江學慎輕飄飄地怼蠢弟弟一句。
“哼!”
江小五别過頭不再理會總和他做對,不讓着他的壞三哥。
“老二,”江安看向江學言:“夏夏有給你寄複習資料,其中她有圈出重點題型,讓你有空多做做,不懂的,可以和俞烨商讨。”
江學謹聞言,先是一怔,旋即問:“夏夏也有給俞烨寄複習資料?”
江安搖頭:“電話裡夏夏沒說,不過,就你們兄妹和俞烨的關系,我想夏夏多半有寄資料到俞家。”
“哦。”
江學言點點頭,說:“俞烨學習很紮實,高三這半學期來,每次考試,成績都有提高,這次期末考,和我隻差兩名。”
他現在是年紀第三,俞烨是年紀第五,年後開學,用不了多久便迎來高考,有妹妹和長兄在前面做榜樣,高考中他亦要取得好成績。
不說拿下全國狀元,亦或是省狀元,但市狀元他要努力拼一把,沒準真能拿到!
想起進入高三學年暗暗發下的誓言,江學言不由自主握緊拳頭,給自己默默鼓氣。
葉夏從京市寄出包裹,數日後,準确些是臘月二十一,包裹被市裡郵政部分撥到h縣,再由h縣的郵政部門派車送到紅渠公社郵局。
因包裹比較大,需要收件人親自到公社郵局領取,于是,
這日一大早,趁着大隊上的拖拉機載社員前往鎮上逛集市,江安帶着江學言哥仨一起搭乘。而拖拉機作為公家财産,雖說載社員們去集市,
但想白坐是不成的,換句話說,就是坐拖拉機上集市,每個人都需要掏錢,不然,自個靠兩條腿走去上集,甭想占公家便宜。
錢不多,是大隊部幹部開會研究定下的,這筆收入用在拖拉機的維修和柴油供給上,社員們心裡都清楚,因為大隊上有在喇叭裡說起過,
又有賬目在,所以,社員們對于農閑時搭乘隊裡的拖拉機上集,亦或者去縣城掏點錢,完全沒有意見。
“大隊長,你們爺幾個這是一起趕集啊?”
有婦女問江安。“夏夏由寄包裹回來,趁着趕集的機會,我帶着老二他們到郵局順便領取包裹。”
江安回應那婦女一句,就聽那婦女又問:“夏夏給家裡都寄了些什麼呀?大隊長給咱們說說呗!”
江安回應:“電話費貴,夏夏沒細說,隻提到有給她二哥寄高考複習資料。”
“看樣子,大隊長家又要添個大學生咯!”
那婦女笑呵呵地說着,旁邊有婦女附和:“大隊長家的崽子都會讀書,不奇怪不奇怪。”
“咱大隊今年有幾個娃兒參加高考?”
“不知道。”
“沒留意。”
“大隊長,你知道嗎?”
江安被女社員們問到,想了想,說:“算是我家老二,有三個。”
“都有誰家的崽子?”
有人問。
江安回應:“一隊王友發家的三小子,四隊崔高亮家的閨女,八隊李謙遜家的二小子。”
“崔高亮兩口子也是真寵閨女,家裡明明窮的響叮當,還勒緊褲腰帶供閨女讀書,這能不能考上先不說,就說這閨女養大了,兩口子不想着給家裡招贅,反倒說什麼不拖累閨女,要把閨女嫁出去,真想不通兩口子咋想的。”
“傻呗!”
“我看也是,婆娘身子不好,一輩子就生下那麼一個閨女,這成了絕戶不說,還愣是把閨女捧在手心寵着,往後有崔高亮後悔的。”
“崔家那閨女我有見過,個頭不是很高,長得挺秀氣白淨,但我聽說那丫頭在家被寵的在家啥活都不幹,這日後給人做媳婦,沒個像她老子那樣寵的男人在身邊,怕是連日子都過不下去。”
“這地裡的活做不了,家裡的活也做不了,崔高亮兩口子難不成在養千金小姐?”
“哈哈!他劉嬸,你不是在說笑話吧,就崔高亮家那情況,還養千金小姐?”
“我可沒說錯,剛剛王三家的不是說過,崔家的閨女在家啥活都不幹,這不是千金小姐做派是啥?”
“哎喲,這麼說,崔高亮兩口子丢先人哩!在咱們大隊,大家都知道大隊長寵閨女,可夏夏多勤快呀,一放假就背着
背簍割豬草,
并且給家裡做飯,給大隊長送水到地頭,而且夏夏才多大,學習上不讓她爸媽操心,又是拿這個獎又是拿那個獎,并考了全國狀元,
這麼好一個小丫頭,都知道體諒她爸媽辛苦,幫着家裡做事,崔家的那樣難不成長了一顆石頭心,不知道她爹娘的辛苦?”
“各家情況不同,你們别在這叨叨人崔家丫頭的不是。”
江安掃眼坐在車兜裡的女社員,闆着臉說:“這人家爹娘願意寵閨女,是人家自個的事兒,關你們這些婆娘什麼事?”
“大隊長,瞧你這正經樣兒,咱們這會坐在拖拉機上不是閑着無聊嘛,大家夥扯扯閑話,又沒啥影響,你不想聽,就把耳朵堵上呗!”
“是啊是啊,大隊長,你不想聽就堵上耳朵,咱們正說的熱鬧呢。”
“說是非傷人,你們怎麼就留沒一點覺悟?之前的掃盲班是白上了不成?”
江安語氣加重:“要是有人背着你們扯你們的閑話,想想你們知道後的心情。這都是一個大隊的,低頭不見擡頭見,不想日後見面難堪,扯别人閑話前都好好想想後果吧!”
江小五眨巴着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看向坐在車兜裡的女社員:“我姐姐說過,閑談莫論他人非,我姐姐還說過,話到嘴邊留三分,免得禍從口出結仇怨。”
坐在車兜裡剛扯閑話的女社員們聽完江小五所言,齊齊怔愣半晌,接着個個覺得臉頰發燙。
她們不是不知禍從口出這過道理,但農家婦女閑下來就喜歡聚在一塊扯些家長裡短,而這家長裡短,無疑是東家的閑話西家的八卦,說起來,
都是别人家的私事,被外人聽到隻能說沒遮住家醜,可這聽到的人将人家的家醜宣揚的人盡皆知,主人家不知道倒沒啥子事,萬一被人知道是哪個宣揚的,不說結仇,結怨是一定的。
“夏夏在向我提議無償為咱大隊社員提供掃盲教育那會,曾說過,她想讓咱大隊的老老小小都識字,想讓咱大隊能夠成為全公社的文明大隊,
想讓咱大隊日後在縣裡,在咱們市裡,甚至在咱們省,乃至全國都出名。可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不易,你們自個想想,
夏夏一心要提高咱大隊全體社員的素質,但你們這些婆娘,一閑下來就談論東家長西家短,你們這樣做,不說對不對得起咱大隊上提供的掃盲場所,
單就我家夏夏暑假期間日日琢磨故事,給大家中午、傍晚無償教學這份用心,你們對得起嗎?”
“大隊長,我們……我們就扯扯閑話,看你把事情說得嚴重的。”
一女社員嘀咕。
“王嬸子,不是我爸把話說得嚴重,是我爸想讓咱村,咱大梨樹大隊一日日能有個好前景,試想想,咱大隊要是人人都扯閑話,
又因為扯閑話生出不少事端,這樣一個大隊,在别的大隊社員眼裡會是個什麼樣兒?咱大隊的社員又會被别的大隊社員如何看?
剛才小五說的那句,的确是我妹妹曾說起過的,她當時是給小五還有秦杉秦檸講‘禍從口出’這個成語故事,然後又舉了個曆史上的事例,從而在小五心裡留下深刻印象,才在你們面前說了那麼一句。”
“老三,你給大家夥說說你妹妹給小五他們舉的那個禍從口出的例子。”
江安看眼江學慎,沉聲說了句。江學慎點頭,啟唇:“宋朝的開國皇帝叫趙匡胤,這趙匡胤有個兄弟叫趙光義,某日,趙光義打完北漢非要攻打遼國,
結果損兵折将嚴重,回到國都開封後很不開心,便想着不論功行賞。但趙匡胤的兒子趙徳昭勸趙光義,說叔叔這樣是不對的,
打北漢的功勞理應要賞的,因為這是将士們征戰沙場,應個人性命拼殺得來的,然而趙光義聽不進去,說有本事你以後做了皇帝自己賞呗。趙徳昭被叔叔趙光義擠兌,回到家怎麼都想不開,用自殺結束了自己短短的一生。”
這故事出自《續資治通鑒長編》,确确實實是葉夏在某個午後,講給江小五和龍鳳胎聽的,江學慎那會也在邊上聽着,自然知道故事内容。
“學慎啊,趙徳昭的爹應該是皇帝吧?”
一男社員問江學慎。
“嗯。”
江學慎點頭回應,這位李叔禁不住又問:“那他叔叔怎麼就敢那樣怼趙徳昭?”
江學慎解釋:“趙徳昭的爹死得早,他叔叔繼承了他爹的皇位,成了新皇帝。”
李叔聽完他這話,點着頭了悟:“這皇上是君,開口怼自己侄兒是沒啥不敢的,可是學慎啊,趙徳昭他爹死了為啥沒把皇位傳給自個兒子,而是傳給了他弟弟?”
“李叔,不是趙匡胤不把皇位傳給他兒子,是宋太祖趙匡胤死的突然,沒來得及立下遺诏。而趙光義,就是宋太祖的弟弟趙光義那會在軍中很有勢力,
這就讓他在軍中有很高的聲望,加上他自個說兄長趙匡胤把皇位傳給他這樣的話,使得沒有軍隊支持的宋太祖的兒子們隻能含恨忍下叔叔奪位這事兒,
他們不敢表露出絲毫不滿,因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趙光義殺死。”江學慎說着他從葉夏嘴裡聽來的有關宋朝的曆史。
“親叔侄,趙光義能下得去手?”
一年輕小夥提出質疑。江學慎看向對方:“國強哥,自古以來,皇權鬥争是沒有絲毫親情可言的。聽過唐朝的玄武門事變和清朝康熙年間的九龍奪嫡嗎?全都是親兄弟,可就為了當皇帝,兄弟間自相殘殺,這都是史實。”
被江學慎稱作國強哥的小夥子有點臉紅地搖搖頭,說:“有空你給咱們講講這些故事咋樣?”
拖拉機已經開進紅渠鎮,要想繼續聽故事,這會子肯定是不行的。
“沒問題。”
江學慎笑着答應。
“學慎啊,你咋懂知道這麼多曆史故事?”
之前說話的李叔問。
江學慎實話實說:“有的是書上看來的,有的是聽我們老師講的,還有的是我妹妹在市圖書館看史書記下來,放假回家說與我們聽的。”
“看來這讀書是真得長學問啊!”
李叔感歎。
“國家為什麼開展掃盲,就是為了不讓咱老百姓當睜眼瞎,讓咱老百姓能有見識,走出家門不容易被壞人蒙騙,眼下咱村到年齡上學的孩子依舊沒達到令大隊上滿意的程度,
尤其是家裡有女孩子的,我是想不通這做父母的,怎就偏心到隻讓兒子上學,不讓閨女進校門。”
江安有感而方:“夏夏上大學後有在家信中提過,說他們大學裡女同學不少,但願咱村日後也能多出些女大學生。”
“大隊長,這女娃娃長大後畢竟是要嫁人的,要是家裡累死累活把她們供養上大學,她們嫁人後能管咱們這做爹媽的?”
一女社員說,緊跟着,另一女社員附和:“是啊,雖然說女娃子是賠錢貨這話不好聽,但事實上的确是女娃子日後要嫁人,再說,咱們那裡有閑錢供多個娃兒上學?!”
“聽過一句話沒有,爹熊熊一個,娘熊熊一窩。男人多為養家糊口操心,女人生兒育女在子女身邊待的時間長些,要是這做娘的沒什麼見識,隻知道一哭二鬧三上吊,你們說這兒女在娘跟前能學個啥?
反過來,這做娘的明事理,為人出事受人稱頌,那這家的孩子絕對不會差到哪。由此可見,女娃子讀書隻有利沒有弊,你們要是覺得這樣都聽不明白,
那你們這些女同志就好好想想,要是你們各自家裡娶回個隻會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兒媳婦,先不考慮你們未來的孫子有這樣的娘會長成怎樣,單單你們各自家裡的生活隻怕會被攪得雞犬不甯,這樣還如何過日子?還如何把日子過上去?”
“他劉嬸,我覺得大隊長說的在理,這眼看着我家老大快要說親,不為旁的,就為我未來孫子能有出息,我也不能給家裡招來個麻明不分,大字不識的。”
“你家老大好像上到初一就沒再去學校了?”
“是隻念到初一,這說媳婦即便我們家不能找個初中生,但起碼能找個小學畢業生。”
“大隊長,這沒讀過書的女娃子,不一定都不好,讀過書的,也不一定讀好,這人的品行和成長環境應該有着脫不開的關系,你說我的對吧?”
一位小媳婦聲音不大,說出自己的觀點。
“文選媳婦說的對,我之前所言,不是武斷地判定上過學,念書多的女孩子就一定是明事理,是個好的,但和沒上過學的女孩子作比的話,
比率還是大的,而沒上過學的女孩子,不一定都麻明不分,主要還是要看生長的環境,看品性。不過,說到底,和做爹娘的有着一定的關系。
試想想,這做爹的不務正業,做娘的成日碎嘴,喜歡胡攪蠻纏,喜歡占人小便宜,這樣的家庭教養出來的孩子,會是個怎樣的品行,大家心裡不難想到。”
“什麼樹開什麼花,什麼藤結什麼瓜,大隊長,是這個理兒吧?”
“上梁不正下梁歪,大隊長,我說的對不對?”
“瞧你們說的,我倒是知道一句,歹竹還出好筍哩!”
拖拉機停穩,坐在車兜裡的社員們先後下車,嘻嘻哈哈地你一句我一句就江安所言做總結。
江小五湊熱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王國強躍下車,也湊熱鬧:“耳濡目染。”
他是小學畢業生呢,知道幾個成語,這家裡人不咋地,小的看着聽着,用不了多長時間便能學會。
“國強哥,厲害!”
江學言在拖拉機上始終沒有說話,這會子,他直接朝王國強伸出個大拇指點贊。
年跟前,公社郵局取件郵件的人不少,拿着取件單,江安着江學言哥仨在旁等着,他排隊在郵局取件窗口辦手續,大概過去十來分鐘,取件手續辦妥,在工作人員帶領下,江安爺四個到郵局後面的倉庫,搬出三個四四方方的大包裹。
這三個包裹中的東西,除過程家二老給準備的年禮外,其他的全出自葉夏的空間。好吧,給江學言準備的高考複習資料,
自然非空間出品,是程隽朗和他讀過的高中老師聯系,專門整理出來的一套考前複習資料,拿到手後,交到小媳婦兒手上,葉夏又在空間複印一套,另外打包,給俞烨郵了過去。
“爸,這三個包裹挺沉的。”
江學慎抱起一個大包裹有點兒吃力,不由低聲說了句。
“回去自個打開看。”
江安說着,招呼江學言和江小五:“走吧,咱們雇輛驢車回去。”
拖拉機回村得到兩個小時後,方便社員們在集市上采買年貨,要他們爺四個吹着冷風幹等着,這顯然不是好主意。
再說,有這三個大包裹在,社員們看到不定要怎麼說酸話,為免耳朵裡灌酸言酸語,他們自個雇輛驢車更方便些。
“爸,要去供銷社喊我媽一聲嗎?”
江小五“哒哒哒”地走在江安身旁稚聲問。
“你媽上班忙着呢!”
江安回應小兒子一句,說:“你跟緊了,可别在這集市上一不小心被拐子拐走。”
江小五抗議:“爸,我今年九歲不是三歲。”他又不傻,怎麼可能上拐子的當?
“你姐沒告訴過你嗎?十七八歲的大姑娘小媳婦,照樣有被拐子拐走的。”
“那是她們沒見識,被拐子給騙了。”
“我好像聽你姐提到過,說有的大學生也會被拐子騙走,難道那些大學生沒見識?”
“那是她們太容易相信人,分辨不出好壞,我聰明着呢,況且,我姐有給我和小杉小檸講過不少防騙故事,我是絕對不會上當的。”
說到龍鳳胎,這姐弟倆前兩天被秦林騎着林姥爺的自行車接到紅渠鎮,兄妹四個早先商量好,今年在鎮上陪姥姥姥爺過除夕。
江安雇好驢車,沒在鎮上多停留,便一路回大梨樹。到家後,江小五取來剪刀,動作迅速,将三個大包裹一一拆開。
“爸,你快看,我姐有給咱們寄衣服和棉鞋,還有給咱們寄麥乳精和大白兔……呀!這隻包裹中裝有蘋果、桔子、臘腸、凍魚……全是好吃哒!”
每個大包裹裡有不少小封的嚴嚴實實的小包裝袋,以防在郵寄過程中磕着碰着,葉夏将包裹内的縫隙用泡沫塞得緊緊的,蘋果、桔子這些水果一點都沒有碰傷。
江學言看着手上的清單向江安念了遍,緊跟着,江學慎展開葉夏寫的信邊看邊轉述,最後說:“爸,夏夏買這些東西隻怕花了不少錢。”
“你妹妹這是拿她自個的稿費,讓咱們家過個好年,你們做哥哥的,要牢記妹妹的好,日後成家可别被媳婦撺掇兩下,和夏夏生分,忘記夏夏曾經對你們的好。”
江安告誡,不是他想的多,是兒子們大了有了各自的小家,難免不會耳根子軟,受媳婦擺布,從而傷到他閨女。
如果真有那樣的事發生,别怪他到時不認兒子!
“爸說什麼呢?我和二哥還有小五才多大點,娶媳婦早着呢!更何況找什麼樣的媳婦兒,到時需要你和我媽點頭,你們看不上,
不同意,我們肯定不會娶回家。而你們點頭認可的,自不會對夏夏不好,但倘若有那對我妹妹不好的,我想,不管是我,還是我大哥二哥小五,都會站在夏夏這邊,不讓夏夏受半點委屈。”
江學慎沒有絲毫扭捏作态,大大方方地說着,聞言,江安掃眼江學言和江小五,見這哥倆點頭,對江學慎所言表示認同,然後将目光落回江學慎身上:“比起以前,你不覺得你這張嘴越來越會說了?”
“我三哥原先是個書呆子,很少在家說話哒。”
江小五補刀。
“人都是會變的嘛,難道爸覺得我現在這樣不好?”
江學慎問。
江安搖頭:“那倒沒有,不過,你小子可别給我整什麼油腔滑調。”
江學慎一臉認真:“不會的,爸放心好了。”
他不過是在妹妹影響下,再加上讀了初中,如今在縣城上高中,覺得埋頭死讀書不可取,才慢慢做出的改變。畢竟社會是個大熔爐,
眼下他在縣城讀書,等考上大學,會去大城市上學,等大學畢業,又得進單位上班,如果單單一門心思讀書,不知道如何為人處事,想有大出息,絕對不是件易事。
江安沒再說什麼,按着葉夏信裡寫的,把包裹裡的東西歸置好,想着等林蘭下班回來,用過晚飯,再把閨女給他娘老子的新年禮物、
給江援朝和江援朝弟弟妹妹的禮物分别送過去。熟料,院裡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緊跟着是一女社員的喊聲:
“大隊長!大隊長!你快去東來家看看吧,東來那不要臉的媳婦又跑到咱村來啦,逼着援朝給她拿錢,還上手要搶援朝和愛華、愛民身上穿的棉衣,這會子援朝拿着菜刀要砍他媽呢!”
疾步從堂屋出來,江安二話不說就走向院門口。
“你走!你不是我媽,在你抛下我和妹妹弟弟那會,你就已經不是我媽,你要想從我家拿一件東西走,别怪我拿菜刀砍你!”
江援朝雙眼赤紅,像隻小狼崽似的,狠狠地瞪着站在他家院裡,手指着他和妹妹弟弟罵罵咧咧的女人,這就是他媽,就是抛下他和弟弟妹妹,給别的孩子做媽的那個壞女人……
既然不要他們了,為什麼還要來打攪他們?
是因為她改嫁的那個男人出車意外瘸了一條腿,便想着來他家搶他和弟弟妹妹的東西,搶他們的糧食麼?
吳慧琴都快氣死了,這是她生的孩子嗎?
一個兩個心裡沒她這做媽的,不讓她進家門不說,竟然還拿着菜刀要砍她,簡直無法無天!
“來呀,你砍我一個試試,今個你要不把你和愛華、愛民身上的棉衣棉褲脫下來給我,不給我拿一千塊錢,我今個……我今個還就不走了!”
吳慧琴是打定主意,今個非要到她要的東西不可,之前被江東來隊伍上的同志找到,要走江東來的撫恤金,她就氣得夠嗆,
但想着改嫁的男人在縣上運輸隊上班,雖說是臨時工,但經常跑車,手裡時常能倒騰來好東西,加上一個月近三十塊錢工資,
日子過下去不難,可誰能想到,就在她坐月子期間,男人跑車出意外,斷了一條腿,經醫治,腿是抱住了,卻落下殘疾,
如此一來,跑車的工作自然沒法繼續幹下去,加之男人是喝酒開車出的意外,人單位出于道主義,支付手術費用,及多給一個月工資,
就不再管她男人,這一下子沒了工作,又瘸了一條腿,養傷需要營養,花錢自不會少,而家裡又添了張嘴,日子是真得很難過下去,
于是,她不得不把主意打在和前夫生的孩子這邊,哪想到,一個兩個三個全像狼崽子,把她視作仇人,一聲媽不叫,家門更是不許進,孽種,咋就不全死了呢!
“想要我和妹妹弟弟身上的棉衣,想要我給你一千塊錢,你回自個家做夢去吧!”
江援朝攥緊手上的菜刀,站在堂屋門口,将弟弟妹妹緊緊護在身後。
“吳慧琴,你還要不要臉啊?當初是你丢下援朝他們,跟着野男人另嫁,現在你又舔着臉一趟趟跑到咱大梨樹,想從援朝他們身上吸血,
有你這樣一個沒臉沒皮的媽,援朝他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要是東來泉下有知,沒準會夜裡找你去,看你還敢不敢再來禍禍他兒子閨女。”
一看熱鬧的嬸子站在人堆裡沖着援朝他媽,也就是吳慧琴冷言謾罵。
重生六零:俏田妻,老公寵上天!/book/514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