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問你話！
”忽然，戰九枭的聲音猛然沉了下來，當中的寒氣，震得沙發那邊三個男人心頭同時一顫！

　　戰景陽有點看不過眼了，現在坐在他面前的，畢竟是他的爸爸！

　　當長輩的，教訓一下小輩有何不可？
阿九這樣，為免太不懂事了？

　　“爸他是……”

　　“是我砸的又怎麼樣？
你還想替她報仇不成？
”

　　戰四海一點沒将戰九枭的冷眼放在眼裡，區區一個杯子而已，算什麼？

　　他要是再這樣執迷不悟，他就連這丫頭的命也敢要，要不要試試看？

　　誰都沒想到，當戰四海承認杯子是自己砸的之後，戰九枭忽然走了過去，一把拿起茶幾上另一隻杯子。

　　啪的一聲，那杯子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之下，被砸在戰四海的身上。

　　杯子裡滿滿的都是茶水，熱茶水，就這樣淋了戰四海一身。

　　幸而這杯茶倒出來已經有一段時間，已經不燙了。

　　可是，傷不着戰四海的身，卻将他的面子裡子全都傷完了！

　　“你……你……”戰四海又驚又怒，猛地站了起來，差點就要向顧非衣撲去。

　　可是，他撲向顧非衣做什麼？
砸他的人是阿九！

　　戰景陽雖然将老爺子拉着，但事實上，真有點不想去拉他。

　　每次出了事，就隻知道往軟柿子上捏去，他怎麼不捏阿九試試看？

　　“我好好一個兒子，竟然被你這個狐狸精，禍害成這樣！
”

　　戰四海恨不得扒了顧非衣的皮！
他認定了，就是顧非衣，将他兒子教唆成這樣的。

　　兒子現在失憶了，對過往的情分完全不記得，他做什麼都是情有可原。

　　可顧非衣不一樣，現在兒子犯的錯有多嚴重，便全都是顧非衣教唆的！

　　戰九枭将顧非衣拉到自己身後，看戰四海的目光，确實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情。

　　“請你适可而止。
”

　　“你……”

　　“爸，我想阿九今天是累了，有什麼話，不如，我們改天再說吧。
”

　　戰景陽慌忙走了過去，攔在戰四海的面前。

　　阿九生氣了，是真的生氣了，再鬧下去，隻怕他不會顧及到兒子情分。

　　也許，回四海集團的事情，真的變成遙遙無期。

　　其實戰四海也知道，兒子是真的生氣了，但，他也拉不下這個臉。

　　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沒機會下台階！

　　現在，戰景陽給了他一個台階，就忙順着下了。

　　“臭小子，我念在你剛病好的份上，先不和你計較，但，别以為我治不了你！
”

　　“還有你……”他看着顧非衣，可是，在戰九枭冷到令人發指的目光下，竟然一個威脅的字都說不出來。

　　顧非衣卻忽然對他有了那麼一點點憐憫了起來。

　　老爺子真的老了，七十的高齡，就算平時保養得再好，也還是掩不住他的蒼老。

　　尤其是這段時間，戰家的孩子頻頻出事，抛開他戰家掌權人的身份，事實上，他也不過是個父親而已。

　　戰九枭卻始終是面無表情，他們要走，他完全不挽留。

　　甚至，在戰四海一行人走到門口，回頭的時候，竟然還看到他蹲了下去，去撿剛才被老爺子摔破的杯子碎片！

　　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爺，可他現在在做什麼？

　　他竟然蹲下他尊高到無人能敵的高大身軀，去做隻有傭人才會做的事情。

　　戰四海忽然心頭一陣刺痛，手落在胸口上，臉色都變了。

　　“爸，你怎麼了？
”戰景陽眼尖地發現這點。

　　戰亦辰也發現了，頓時緊張了起來：“爺爺，怎麼回事？
”

　　聽到他們的聲音，顧非衣擡眼望去，竟然也看到老爺子臉色一陣蒼白。

　　她忍不住追了過去：“你……要不要緊？
”

　　“不用你管！
”戰四海就像是賭氣一樣，快步走出這個門口。

　　戰景陽和戰亦辰絲毫不敢大意，快步追了過去一左一右護着他。

　　走進電梯的時候，還能看到老爺子腳步有點輕飄飄的，狀态明顯不好。

　　人，終究是老了。

　　顧非衣回頭，看着依舊在撿杯子碎片的戰九枭，後者一點表示都沒有，安靜在收拾地上的髒亂。

　　忽然間，顧非衣的心頭也被揪痛了。

　　兒子失憶，忘了自己，連自己出事都不管……其實，老爺子也是個可憐人，他也不過是太在乎這個兒子罷了。

　　雖然他的手段确實讓人不齒，但，終究是個父親。

　　兒子無情地用杯子去砸他，試問，有誰能不傷心？

　　老爺子的心，已經被傷透了吧？

　　戰九枭還是沒理會，甚至，擡頭看了她一眼：“還不關門？
”

　　顧非衣下意識聽話将大門關上，看着他檢碎片的動作，心也被揪痛了。

　　他是人中之龍的太子爺，這些事情，一輩子都不該由他來做。

　　可是，他現在卻心甘情願待在這個地方，和他窩在小小的屋子裡，做一個最平凡的男人。

　　剛才老爺子狀态不好，戰景陽和戰亦辰都那麼緊張，他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是不是真的……徹底忘了過去的事情。

　　“我先将東西扔掉，你等我一會。
”戰九枭拿起垃圾簍，将自己被碎片割傷的手指藏了去，轉身出了門。

　　她想說碎片放進垃圾簍裡，明天再拿出去扔也是可以的。

　　但，他已經走了。

　　人去樓空，走在空蕩蕩的樓道裡，人說話的聲音異常清晰。

　　“老頭子身體出了問題，你去看一下。
”

　　将電話挂斷，手機收起來，一轉身，他又是那個冰冷無情的男人。

　　電話另一端，戰慕白将手機放下，才輕輕将自己的手臂，從安纓的頭下抽了出去。

　　動作說不出的輕柔，并沒有将床上的女孩弄醒。

　　他翻身下床，換了件衣服後，轉身出了門。

　　“八爺，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裡？
”下樓的時候，梁伯快步追了過去。

　　“外頭有點涼了，八爺，要不要先去拿件衣服？
”

　　“不用。
”戰慕白忽然想到什麼，停了下來，看着他：“在安纓下來之前，别讓傭人進我的房間。
”

　　他還沒忘記，安纓今晚穿的睡裙，除了他，誰都不能看。

　　梁伯剛回過神，戰慕白已經長腿一邁，走出了大門。
修長的身軀，轉眼淹沒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