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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大公子能看見了

咬春靥 5515 2025-04-16 10:31

   抱玉清晨去采了幾支梅花。免費看書就搜:絲路小說網 siluxsw.org

   她謹記着自家小姐的囑咐,于是,待她在梅園時見到對面的書瑤姑娘正提着籃子也在此處折花時。

   抱玉忙轉過身,趕緊離開,給小姐帶去新鮮,還沾着露珠的梅枝。

   屋裡燒着炭盆,熱氣氤氲,暖融融的,讓梅花的幽香更濃了,沉甸甸地往人衣褶裡鑽。

   安家人昨晚在各房走動,忙着送禮,于是海棠院新得了一隻高而偏瘦的白釉梅瓶。

   阮凝玉見到梅枝,于是讓丫鬟取了把金剪子過來,便坐在窗邊修剪梅枝。

   轉眼間,抱玉便見那剪子在她手中仿若有了靈韻,開合之間,枝葉簌簌而落,原本雜亂無章的梅枝在她的精心修剪下,變得疏密有緻,如同一幅寫意畫。

   抱玉驚歎:“小姐的手藝好厲害!”

   阮凝玉将梅枝穩穩插入梅瓶中。

   她淡笑不語。

   當皇後,插花裁葉乃是必修課。

   這時,外面卻傳來了春綠的驚叫聲。

   “二姑娘?你怎麼過來了!”

   眼見謝易墨眼帶烏青,兇神惡煞的,昨天的宴席上還發生了那樣的事,誰知道二姑娘過來會對小姐幹出些什麼事?該不會是惱羞成怒地想要對小姐動手吧?

   春綠念及此,便想急急攔住。

   二姑娘身邊的雀兒卻粗魯地一把推開了她。

   “你算個什麼東西?二姑娘想進海棠院,也是你個狗奴才能攔的!”

   春綠被推在了地上。

   今日風大,呼呼地亂刮。

   唰地一聲。

   謝易墨掀開了暖閣的錦簾。

   外頭的冷風一下子便刮了進來。

   阮凝玉放下了金剪子,看了過去。

   隻見謝易墨外頭還罩着件竊藍桂花紋鬥篷,隻見她伸出玉手,緩緩将風帽取下,而後那張淡雅如仙的臉蛋便帶着煞氣地朝她望了過來。

   明顯,來者不善。

   抱玉瞬間警惕起來:“二姑娘,你想幹什麼?!”

   二姑娘不會是因為昨日丢了臉,便想過來對自家小姐發脾氣吧?

   雀兒見狀,“主子們還沒發話,有你這個賤婢插嘴的份麼?!”

   謝易墨突然擡手,目光卻緊緊地盯着坐在繡墩上的表姑娘。

   “你們都出去。”

   阮凝玉明白二表姐為什麼找上她來了。

   雀兒聽話,卻又看向愣着不動的抱玉。

   “你還愣着幹什麼?!”

   二小姐都發話了!

   她不會真以為表姑娘是這個府裡的主子吧?

   抱玉看向小姐。

   阮凝玉颔首,“去吧。”

   抱玉這才離開。

   那道厚厚的錦簾很快又重新放了回去,隔絕了外頭嗚嗚的風聲。

   謝易墨在她屋裡踱了幾步,自己還是第一次來阮凝玉的屋子。

   隻見二姑娘蹙着柳眉,月白繡鞋尖輕點地面,挑剔地看着她屋裡的陳設。

   她唇角一勾,“表妹這博古架倒像是虛設的。”

   她想起自己房裡的博古架,層層疊疊擺着波斯琉璃瓶、前朝汝窯瓷,就連鎮紙都是整塊的和田白玉。

   再看阮凝玉屋裡的這些東西,如若今日過來不是尋她有事的話,謝易墨是萬萬不會踏入海棠院的,唯恐沾染了這裡的窮酸氣,影響自己的氣運。

   “表妹若是缺什麼擺件,盡可跟表姐說,我房裡倒還有些閑置的,雖不算多貴重,卻也能充充門面。”

   說完,謝易墨便嫌惡地用帕子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阮凝玉沒搭理,繼續調整梅枝。

   謝易墨披着出自名家之手的鬥篷,錦衣繡襖,領口露出半寸珍珠璎珞,鬓邊一支累絲嵌寶金鳳簪,一看便是精心打扮後才過來的。

   而她的手上,則戴了雙紅色刺繡菱紋手套。

   但在這樣珠光寶氣的明豔美人身上,阮凝玉還是瞧出了她身上的“鬼氣”。

   她脂粉掩蓋着青白,又像她睫毛投在眼下的陰影,給人的感覺,便像是冬天梅枝上的冷霜。

   她像個大病初愈的人,明明身子已經不允許了,卻還是強撐着來到了她的海棠院。

   但從她十分精細的妝容上,卻絲毫看不見這樣一絲疲态。

   謝易墨那雙眼,充滿野心和孤高,且眼尾上挑,像站在陡峭懸崖上,一隻美麗冷豔的一足鳥。

   謝易墨嫌棄的目光卻忽然頓了一下。

   她挑眉,“不過這上面擺放着的紅珊瑚樹……倒還不錯。”

   真是奇迹,阮凝玉屋中竟然還能有一件這樣的好物件?

   阮凝玉僵硬了身體。

   謝易墨忽然眯起眼睛,“不過。”

   “怎麼看着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正當阮凝玉擔心謝易墨會想起什麼事。

   謝易墨卻忽然厭惡道:“算了,不重要。”

   看得出,她很不耐煩,對阮凝玉的事情一點都不感興趣。

   謝易墨轉過頭,屋裡充斥着她身上的白芷香。

   “阮凝玉,這裡沒有旁人,我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說實話——你一早就知道了我同安表兄的事了,是不是?”

   “阮凝玉,你究竟想幹什麼!”

   謝易墨深呼吸,維持美麗。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

   “你是不是很恨我,故此想借此報複我,把我和安表兄的事給捅出去?捅到我母親面前?”

   謝易墨不甘心,她恨,恨自己居然有這麼天大的一個把柄落入了阮凝玉的手中,這等同于将她的驕傲給碾進了地裡,任阮凝玉踐踏。

   她昨晚哭了好久,她今早梳妝時用脂粉蓋了臉色,她不知道,阮凝玉還能不能看出她浮腫的眼皮,疲憊的眸。

   阮凝玉看着自家表姐。

   雖然謝易墨的神色依舊很神氣,一如既往的清高與矜貴,可阮凝玉目光下移,便看見她轉身時帕子已被捏得變了形,指節泛白。

   阮凝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的沉默,反倒是對謝易墨最好的折磨,這樣一來,原本就心驚膽戰的謝易墨便要在心底反複揣度她的用意,愈發如坐針氈。

   最後阮凝玉隻是平靜道。

   “二表姐怕是多慮了。”

   阮凝玉輕啟朱唇,聲線不疾不徐。

   “我無意将表姐的這件事給捅出去,表姐的事,我根本就毫不在意。”

   若不是昨日見到安坤榮,她早就記不起來這件事了。

   謝易墨卻是愣住了。

   她過來之前,想過很多種可能:阮凝玉會拿這件事威脅她,提出什麼要求,又或者是借此狠狠羞恥她……可沒想到,竟是這個結果。

   謝易墨捏緊手,目光忽然變得惡毒銳利。

   “阮凝玉,你以為我會信?”

   “之前我把你害得那麼慘,我就不信,你不會動報複我的念頭?”

   她又不是個蠢的。

   阮凝玉嘴上這麼說,如果她就這樣放過了對方,可之後阮凝玉萬一心懷鬼胎,偷偷将這件事給捅出去的話……那她的人生,豈不是全毀了?

   謝易墨隐隐動了殺心。

   阮凝玉卻笑了,笑眼看去,“表姐究竟哪來的自信,覺得我會對你的事情感興趣?”

   她臉上依舊挂着笑,可那笑意卻未達眼底。

   “表姐以為自己那點私事,是什麼天大的稀罕事?在我眼裡,不過是過眼雲煙。我每日忙着打理自己的生活,研習詩詞書畫,哪有閑工夫盯着你和安坤榮的那點破事兒。”

   “表姐莫不是平日裡被人捧着慣了,真以為自己是這世上的焦點,人人都得圍着你轉,操心你的喜怒哀樂?”

   謝易墨的臉色驟變,她瞪大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

   從小到大,在謝家的庇佑下,在旁人阿谀奉承的簇擁中,她何時遭受過這般毫不留情的嘲諷!

   這感覺,就像有人猛地揭開了她精心僞裝的華麗面具,将她那點脆弱的自尊心,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

   阮凝玉的話語,看似輕飄飄,毫無力度,卻猶如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精準無誤地狠狠剜過謝易墨的心髒。

   謝易墨打量着阮凝玉,似要從對方臉上尋出一絲破綻。

   但無論她左看右看,映入眼簾的,隻有阮凝玉那一臉的雲淡風輕,那是一種發自内心的、對她以及她那些所謂破事的不屑一顧。

   阮凝玉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清清楚楚地表明,她的那些事在阮凝玉眼中,當真不值一提得很,連讓對方多費一絲心思的資格都沒有。

   謝易墨手中的帕子被薄汗濡濕,怎麼會這樣……

   阮凝玉的平靜徹底打破了她的節奏,讓她陣腳大亂。

   她怎麼也不信,阮凝玉居然不恨她,可,可怎麼可能呢?

   謝易墨咬唇,憤怒道:“你就不怨我先前跟文表妹串通一氣,害得你遭受驗身,遭全京城嘲笑?”

   阮凝玉卻不解皺眉:“不過是驗明清白,要驗,便驗了,這般小事,我何須一直記挂在心頭?”

   再者,二表哥待她很好,她也是看在謝易書的面子上,不會把他妹妹的這件事給說出去。

   何況她根本不屑于去戳人痛處。

   謝易墨已經說不出話來了,雙唇如同被絲線縫住。

   她怎麼也想象不出,世間竟然有這樣的女人!在這禮教森嚴的世道,女人的處子之身,那是何等珍貴的存在,幾乎等同于尊嚴的象征,是要小心翼翼守護,不容有絲毫玷污。

   可阮凝玉她竟真的一點都不在乎!仿佛對此可以随意丢棄。

   謝易墨試圖在她臉上尋找到一絲故作堅強的痕迹,可是沒有!沒有!

   這簡直颠覆了她的三觀。

   謝易墨覺得阮凝玉簡直就是個異類!怎麼會有這樣無動于衷的女人呢?她竟不看重貞潔,她根本不配當做女人!

   但謝易墨望着表妹映在窗紙上的剪影,她忽然意識到,這個被她踩在泥裡的表妹,早已踩着她的驕傲,走出了她永遠無法理解的天地。

   仿佛自己一直堅守的信念,在這一刻轟然崩塌。

   而她謝易墨,還困在那方自以為是的小世界裡,連沾沾自喜的一絲得意都顯得如此單薄可笑。

   該說的都說了,懶得再跟她廢話。

   阮凝玉沖外面喊:“抱玉,來送二表姐回去。”

   抱玉“哎”了一聲,便進來了,她心有餘悸地看着二姑娘,生怕二姑娘又刁難她們。

   但沒想到的是謝易墨雖然冷着臉,但意外地很配合,她剜了一眼阮凝玉,便轉身掀起錦簾出去,什麼話都沒有說,像陣蕭索的風般,吹了出去,她走了。

   阮凝玉的坐姿連變化都不曾。

   她不希望跟謝易墨能夠和平共處,但也不想謝易墨對她疑神疑鬼的,沒事找事,浪費她的光陰。

   于她而言,謝易墨的秘密隻要世上有一個人知曉,像謝易墨這般氣滿志驕的人,都無異于一場滅頂之災。

   她的知情,便是對謝易墨最好的報複,何況她這位二表姐背負的還是那段不堪又污穢的往事。

   眼見謝易墨走出了海棠院,雀兒跟在後頭。

   “小姐,你還好麼?”

   她還以為小姐是因為昨日出醜的事才去找表小姐算賬的!

   可沒想到,小姐竟然跟表小姐居然這麼和平,什麼都沒發生,而小姐竟然就離開了!好奇怪,這一點都不像是小姐的性子……

   昨夜她被小姐吓哭了,小姐洗了好久,不停用指尖用力揉搓着那些細嫩的肌膚,仿佛恨不得在蒸騰的水汽裡慢慢潰爛。鹹澀的細鹽鑽進小姐的傷口,連她看着都覺得疼,她不敢想象,小姐該有多疼啊?

   可最後,小姐的肌膚在水裡都能泡成蒼白的幹皮了,可小姐還是不願從浴桶裡出來,隻是不停地讓她們清洗,清洗,繼續清洗。

   雀兒道:“小姐,要不要找人收拾一下表姑娘?”

   既然小姐不開心的話,别人也别想要開心。

   謝易墨卻冷聲道:“以後别再去招惹阮凝玉。”

   雀兒很詫異,小姐這是怎麼了?她明明最見不得表姑娘好。

   那些結痂的傷口,被身上再輕軟的羅布滑過,還是疼得像被刀割過似的。

   謝易墨看着天空。

   她已經冷靜了下來,隻要不再有什麼事情刺激到她的話,她便不會再發病。

   不管阮凝玉是不是在欺騙她,她姑且先信她一次,若阮凝玉騙了她,那代價就不是自己能夠控制的了。

   ……

   臨近傍晚,抱玉出府采買東西回來,挎着竹編籃子便往海棠院走。

   路上竟又遇到了書瑤姑娘!

   抱玉心道,怎麼這麼倒黴,小姐三番五次地提及,不喜她們還與庭蘭居的人有來往。

   于是抱玉果斷轉過身,抄了條近路離開。

   但書瑤還是一眼就見到了她的身影。

   本來想叫住抱玉,分享下大公子中午時雙眼已經恢複目力的事,沒想到抱玉竟然匆匆忙忙地背過身,就像在躲着她一樣。

   書瑤也沒追上去。

   表小姐應該也會從别人的口中,聽到大公子雙眼恢複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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