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你。
”
“問你的心。
”
“它會告訴你,你是誰...”
瘸子的面容在此刻似是都變得柔和了些許,輕輕說道。
“我...我的心?
”
“不,我的心已經被腐蝕,我的心是黑的,爛的,臭的!
”
“我沒有心,我沒有!”
這一刻,男人的眼神中充滿了厭惡,隻不過這一次,他的厭惡,是針對他自己。
“不...”
“你的心永遠都在,隻不過已經沉淪,需要你來喚醒它而已。
”
“閉上雙眼,仔細聆聽,其實...它還在跳動,它在等你。
”
瘸子再次緩緩開口,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正常來講,他這輩子也說不出如此肉麻的話。
男人呆滞的閉上雙眼,呼吸變得微弱。
瘸子手中悄悄攥着手機,屏幕顯示正在通話中。
通話人...
老騙子。
眼看着男人逐漸卸下防備,瘸子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似是猜到了瘸子的想法,一串串文字瘋狂通過通訊跳躍到瘸子的屏幕上。
“不要動手!
”
“我不過剛剛在他的大腦種下一顆種子,這時候很容易反彈。
”
“一旦動手,他會立刻蘇醒,并遠比之前還要暴虐。
”
“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可以再深入試試。
”
看着屏幕上那一道道文字,瘸子眼中的殺意漸漸斂去。
而男人依舊沉浸在那種特殊的狀态中,閉着眼睛。
“我似乎...似乎真的聽見了心跳...”
“我的心!
我的心還活着!
”
“他還活着!
”
男人的語氣重充滿了欣喜,仿佛孩童般,癡癡的笑着,面容都逐漸變得柔和起來。
“是啊,它從未死去過。
”
“死的不是它,是你的精神,你的思想,你的意志!
”
“但某一天,你站于冰冷的黑暗中,身邊充斥着陰森,孤獨,血腥,再回首時,它其實還在。
”
“隻不過你走的越遠,這條路就越難回頭。
”
“如今,你還能在黑暗中依稀看見一絲亮光,但未來,你走的更遠後,就真的再也找不到它了。
”
“直視你的内心,你真的願意擁抱黑暗麼?
”
“你真的願意放棄一位仙的榮耀麼?
”
這一次甚至不用瘸子說話,老騙子的聲音自電話中響起。
相比于瘸子冷冰冰的話語,老騙子的言語溫和,慈祥,又帶着些許對其的惋惜,怒其不争。
“但我的雙手已經染滿了鮮血,我...我無法回頭了。
”
“我隻能在黑暗中繼續走下去。
”
“我...我...”
男人瘋狂的搖頭,低吼着,面容再次扭曲。
陰笑那一面再次占據上風,整個人都散發着暴戾的氣息,半空中那一縷縷血液更是不斷蠕動,仿佛陰暗的毒蛇。
“閉嘴!
”
“告訴我,你是誰!
!
”
“大聲說出你的名字!
”
上一秒還在溫聲細語的老騙子突然怒斥道!
聲音比男人還要洪亮,還要憤怒。
“我...”
“我是...”
似是被老騙子的聲音鎮住,男人聲音瞬間小了下來:“我...我的名字...我叫...”
“說出來!
”
“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
“你造過孽,但同樣也造過福!
”
“功不抵罪,但功,依舊是功!
”
“你依然可以堂堂正正的告訴世人,你是誰!
”
老騙子似乎極為激動,聲音急促,不斷催着男人。
“我是...”
“我是喜神!
”
“對,我是喜神!
”
“紅喜神!
”
男人在經過長時間的猶豫後,似是在某一刻徹底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執念,輕舒一口氣,十分灑脫的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這一刻,他的心仿佛都變得再次通透起來。
就連牆壁上那用鮮血勾勒出的‘囍’字,都沒有之前那般陰森。
“呵...”
“中看不中用的廢物。
”
“也敢自稱紅喜神。
”
“隻要老夫還在一天,你就永遠隻能是喜神,而非月老。
”
老騙子剛剛在電話那邊松了口氣,還沒等繼續說話,虛空中突兀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雙手染血,也配執掌人間姻緣?
”
“當你選擇這條路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回頭的資格了。
”
“如今的掙紮,不過顯得你更加優柔寡斷,懦弱無能!
”
“收起你的心吧。
”
“那種東西,我們早就已經不再需要了。
”
蒼老的聲音依舊不斷響起。
聲音剛剛清明的喜神再次變得渾噩起來,臉上泛起一抹驚慌:“我...我可以回頭,我可以的,我已經看見光明了,隻要...隻要一步,我就可以...就可以回到光明。
”
“呵呵,回去?
”
“被你殺掉的女孩們,同樣也是隻差一步,就能回歸光明,但結果呢?
”
“光明,終究隻是虛無缥缈的東西,是愚鈍的凡人們,給自己一縷精神上的寄托。
”
“隻要我們的意志力強大,就不需要所謂的寄托。
”
“我即光明!
”
蒼老的聲音嗤笑一聲,言語中充滿不屑,每句話中都充滿了蠱惑性。
“我即光明...無需光明...”
“無法回頭了...”
“無法回頭了...”
喜神瘋瘋癫癫的笑着,那剛剛建立起的信念在這一刻轟然倒塌。
和那些被他親手殺死的女孩們一樣。
以為在經曆了無盡的黑暗後,終于有機會擁抱光明,結果卻在光明前夕,倒在了夜裡。
至死的那一刻,都在看着遠方的陽光。
溫暖...
卻照不到自己身上。
“原來...原來我和他們一樣。
”
“我不配,我不配。
”
喜神似哭似笑,聲音變得尖銳。
老馬的聲音再次從電話中響起,歎息一聲:“不,他是騙你的,他隻是需要利用你的力量,或者說,他在畏懼你,他擔心你站在陽光下,這會讓他覺得刺眼,讓他羨慕,讓他畏懼。
”
“所以他瘋了一樣拉你下水...”
“這樣,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安慰自己,說...”
“你看,不隻是我,他也一樣。
”
老馬的聲音在地下室内不斷回響。
喜神再次怔住。
眼神不斷掙紮。
仿佛在月老和老馬的話語中不斷糾結,徘徊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