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仙庭将會是終點,卻未想到,在仙庭之上,還有更深層的存在。
一位位賜福者們目光呆滞的站在街道之上,看着天空,陷入混沌之中。
而蘇陽,則是強忍着自己那仿佛要炸掉的頭疼,目不轉睛的盯着水幕。
恍惚間,自己的‘念’仿佛都在動蕩,被拉扯進水幕之中。
失去了‘念’的身體,隻是倒在湖邊,依舊直勾勾的睜着眼睛。
“唔...”
“又是類似于被人拉到自己的記憶裡麼?
”
“隻不過這裡的場景更還原,更逼真一點。
”
“出手的人應該比太白更厲害。
”
“他為什麼要讓我看他的記憶...”
“是不想讓我挖他的墳,還是告訴我,他的墳在哪兒...”
在經曆過那熟悉的錯頓感後,蘇陽逐漸恢複清醒,看向四周,喃喃自語。
周圍依舊是那熟悉的場景,熟悉到蘇陽甚至覺得自己似乎依舊站在原地。
湖泊,老樹,湖心亭,劍痕石壁...
如果硬要說不同的話,那棵老樹曾經還十分筆挺。
湖水也要更清澈,甚至可以在湖水中感受到仙靈之力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這裡的仙靈之力,和蘇陽在外界感受到的似乎有些許不同。
就像是...
更幹淨了些。
是的,蘇陽仔細想了很久,才想到這麼一個詞彙。
一位老僧坐在樹下,面露悲憫。
青衫男人站在涼亭,負手而立。
不羁中年卧于扁舟,手握酒瓶。
散發着無盡銳意的背影,擡頭看着石壁上的劍痕。
“我們...”
“該走了。
”
青衫男人看着面前那張潔白的宣紙,沒有動筆,而是食指,中指并攏,在上面不斷勾勒着什麼,許久過後,才将筆放下,随手拿起茶杯。
但最終,男人隻是看着茶杯失笑着搖了搖頭,将其重新放下。
“遊遍九州仙山,看盡世間紅塵。
”
“本仙此生...”
“無願咯。
”
扁舟上,中年慵懶起身,臉上帶着笑容,不羁,灑脫,潔白長袍随風而動,拿起酒瓶,猛灌一口:“哈哈,痛快!
”
說完,中年随意的将酒瓶丢在船頭,自身一步踏出,卻已立于虛空之中。
說不出的快意,道不盡的灑脫。
仿佛...
這才是真正的仙。
于神話中記載,令人向往,仰慕的存在,而非門内那些蠅營狗苟,怕死之徒。
“不過死而已,文绉绉的。
”
石壁前那道背影緩緩轉身,面容冷峻,淡淡開口。
随着他的話音落下,直接将劍抛于半空。
下一秒,長劍震碎!
化作道道光斑,泯于天地,隻剩下縷縷悲鳴的劍吟聲,在虛空回響。
“這柄劍陪了你一輩子,舍得?
”
青衫男人訝然,笑着看向他,問道。
“不舍,就能不毀?
”
他隻是面無表情的回了一句,同樣踏空而行,立于天地之間,自身所散發的淩厲劍氣,令人不敢直視。
“阿彌陀佛。
”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
“可歎...”
“吾等無法淨化世界,隻能守護這一朵殘花。
”
“哪怕隻是給後世留一方淨土,留一份希望,老衲...”
“便知足了。
”
始終坐在樹上,閉着雙眼的老僧輕聲說道,緩緩睜開雙眼,起身。
佛光浮現。
柔和,慈善。
“今日...”
“老衲以殘身獻祭...”
“鑄掌中佛國。
”
說話間,狂風席卷,吹起老僧的袈裟。
此刻,才發現在袈裟的遮掩下,老僧腹部已經被徹底撕裂,隻是用佛光強撐着,讓血不再流出。
而且隐約間可以看見,縷縷黑氣正在他的體内,不斷肆虐着他的内髒。
“諸位...”
“老衲...先行一步。
”
聲音落下,老僧雙手合十,對着虛空中的三人鞠躬。
這方天地微微震蕩。
仿佛于外面的世界完全脫離而出。
做完這一切的老僧再也無法壓制傷勢,黑氣肆虐。
而他則是微笑着...
緩緩消散于天地之間。
“哈哈哈!
”
“吾等殘軀,又豈懼一死!
”
“何為仙?
”
“不過人之靠山罷了!
”
“若失了本心,以生民為祭,又有何臉面,再在這世間逍遙。
”
“任世間紅塵駁雜,心猿意馬...”
“吾亦願...”
“守這‘仙’字!
”
“諸位道友,告辭。
”
不羁中年肆意的笑着,嘴角溢出一抹血迹。
“壓制不住傷勢了麼?
”
“好在,來得及。
”
“古佛以花造世界,今日本仙鬥膽,效仿盤古!
”
“雙目為日月,殘軀定乾坤!
”
“血液凝仙氣...”
“為腐朽世界,再造一片淨土!
”
“為人族蒼生,再存一份希望!
”
聲音在虛空中不斷回蕩。
下一刻,中年身影分崩離析。
原本将這世界割裂之後,天地就已經變得一片混沌,這小世界同樣不斷動蕩,十分不穩。
但随着中年死去,一輪烈日高懸半空。
空氣中再次浮現出道道純淨的仙靈之力。
“啰嗦。
”
“劍可開天,亦可守門。
”
“以吾之身...”
“斬斷此地,與這天地間的最後一絲糾纏。
”
哪怕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都沒有多說什麼,語氣依舊冰冷,平淡。
圍繞在自身四周,不斷激蕩的劍氣,更是仿佛在此刻與他融為一體。
“或許...”
“無劍...才是...”
在生命的最後一秒,他像是明悟了什麼,冰冷的聲音終于變得柔和了些許,仿佛隻有在提起‘劍’時,才能讓他的情感有細微波動。
他斬出了此生不算最強,但卻是最驚豔的一劍。
以自身意志,以不朽信念。
劍落,身隕。
化作光點,灑落在湖中。
而在此劍斬出過後,卻已将此地,徹底斬斷與外界的因果,成為真真正正的個體。
哪怕是衆仙推算,也絕對算不出具體位置。
茫茫天地間,隻剩青衫男人還漂浮再半空中,眼神中寫滿了落寞。
他環顧四周,輕歎一聲。
“呵呵...”
“為何走在最後的,是我...”
“倒也合理。
”
“讀了一輩子的古籍,總要有一支筆,替我告訴後人...”
“他們...都做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