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個屁!
!
!
”
“我怕麻煩麼?
?
?
”
“他一個五歲的孩子,懂什麼是生,是什麼死?
”
“隻要能帶着他,頑強的活下去,老子就是天天要飯,都值得!
”
“可...可他就這麼死...死了...”
“而且是死在我面前...”
“你知道更可笑的事什麼嗎?
就在遠處的大屏幕上,還在直播着他的專訪!
他是那般的慈祥,帶着悲天憫人的語氣,說着...自己今天下午,又在衆目睽睽下,救了兩個無家可歸,身患重病的孩子。
”
“我的弟弟...就倒在我的旁邊啊!
!
!
”
“你能懂我當時的内心麼?
”
“你能懂麼?
”
瘸子的嗓音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嘶啞。
看向童童的目光中,滿是血絲。
童童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将自己的小手搭在瘸子的手掌上。
瘸子的手很冷,但童童卻努力的攥着。
類似的話...
他剛剛...
也曾說過。
“從那一刻開始,我的世界,再也沒有了光。
”
“呵呵...”
“我就坐在弟弟的屍體邊上,吃完了幾個包子。
”
“然後,親手将他埋在了橋下。
”
“幸虧是雨天,路上沒有行人,不然...還真夠麻煩的。
”
瘸子聲音中滿是苦澀,但眼神卻從之前的兇戾重新變得灑脫起來。
“那個夜晚,我摸進了他的家。
”
“雨很大,遮掩了我的聲音。
”
“看着熟睡中的他,我笨拙的舉着路邊随手撿的,尖銳的石頭,砸在他的腦袋上。
”
“一下,兩下...”
“真是諷刺,他原本是有很多保镖的,但偏偏第二天會有記者來醫館采訪,保镖被他提前遣散。
”
“于是,記者們第二天登門時,看到的隻有一具面目全非的屍體,和坐在屍體旁的我。
”
“我順理成章的入獄了...”
“由于年齡問題,逃過了死刑,卻也在監獄裡蹲了十年。
”
“這...大抵就是我的全部了。
”
瘸子的自述終于告一段落,他沒有再去講,一個不過七歲的孩子,在混亂不堪的監獄裡是怎麼活下來的,也沒有講自己在監獄内又遭遇了什麼。
仿佛和自己弟弟的死相比,這些...不值一提。
“我今天之所以說這些,隻是想讓你明白,有時候,你口中所謂的‘麻煩别人’,隻是你自己的想法。
”
“這世界,沒有無緣無故的付出。
”
“如果我們不想蹚這趟渾水,無視即可。
”
“你覺得,蘇陽會為莫名其妙的人,走出黑街?
”
“我們所追逐的,依舊是那道微弱的光罷了。
”
“雖然這束光,我們不曾真的擁有,但至少,在某時某刻,它的确照亮了我們。
”
瘸子的情緒逐漸恢複平穩,拄着拐杖,緩緩起身,再次摸了摸童童的頭:“正如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一樣,我們真的,隻是想找到一個能夠讓我們活下去,并明白,為何而死的理由,僅此而已。
”
“甚至,我們始終期待着,期待某天,死在這條布滿陽光的路上。
”
“總好過渾渾噩噩,倒在冰冷的水溝裡。
”
“而這一切的前提,是你...必須活着。
”
瘸子拄着拐杖,回到房間,坐在椅子上:“我見過太多僞善的人,隻有你,和他們...不一樣。
”
“還有...”
“你剛剛說,送我搖椅,不許反悔。
”
說到最後,瘸子突然轉變話題,認真的盯着童童,略帶緊張。
“嗯嗯,不會忘的!
”
直到看見童童點頭,他才輕舒一口氣:“我要比蘇陽那把更貴,更好的,并且...不許給傻子買搖椅!
”
“哦。
”
“知道了。
”
童童歪着頭,有些不太理解瘸子為何會專門叮囑這樣一句,但卻依舊懵懂的點了點頭。
瘸子的臉頰再次微微抽搐,應該是‘笑’了一下。
而童童在經過瘸子的自述後,似是明悟了什麼,不再像之前那樣落寞,仿佛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義,臉上重新綻放笑容,一絲不苟的替瘸子打掃着房間。
導緻各種雜音在房間内不斷回響,徹底打消了瘸子午睡的想法。
但他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憤怒之色,隻是微笑的注視着。
遠方。
邱歌摘下自己左耳處的耳機:“我還以為有什麼驚天八卦,原來又是無趣的慘痛人生。
”
“不過倒是沒想到,瘸子竟然也能說出這麼煽情的話來。
”
說話間,邱歌的眼中流露出些許玩味之色。
周三狗幽怨的看着邱歌:“所以,你為什麼要偷聽瘸子聊天?
”
“因為好奇啊!
”
“你難道不好奇麼?
”
邱歌眨着無辜的眼睛,看向周三狗反問道。
“不好奇。
”
周三狗淡淡搖頭,取下邱歌分享給自己的另一半耳機,遞了過去。
邱歌收起耳機,撇了撇嘴:“虛僞的家夥,不好奇,我給你耳機,你還戴。
”
“相比起瘸子的過往,我更好奇,當瘸子要打死你的時候...”
“你會怎麼處理。
”
周三狗忽略了邱歌的吐槽,反問道。
邱歌咧開嘴笑了笑:“咱們黑街,還有怕死的人麼?
”
“當然,我就很怕死。
”
周三狗聳了聳肩,十分坦然。
邱歌捏着那小巧的耳機,突然說道:“那如果我告訴你,這耳機裡,我也放了炸彈,如果我剛剛想,你的腦袋已經開花兒了...”
“……”
周三狗漠然扭頭,看着邱歌:“這種玩笑,我不喜歡聽第二次。
”
“玩笑麼?
”
“或許吧。
”
邱歌學着周三狗的樣子,同樣聳了聳肩,靠近瘸子的住處,轉身鑽入一旁的街道裡,将沾在牆上的口香糖随意摘下,連同耳機一起丢進垃圾桶裡,伸了一個懶腰:“所以,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
“當然是老本行。
”
“我除了偷,什麼都不會。
”
周三狗略微沉思,淡淡說道:“說不準,在那個什麼大賽開始之前,我就已經帶着‘器’回來了。
”
“你也是賜福者?
”
邱歌略帶詫異的看着周三狗,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