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也會怕死的。
”

　　唐三藏微笑輕語。

　　“怕死的人，又如何成為佛呢？
”

　　小和尚不解，反問。

　　“在你眼中，何為佛？
”

　　唐三藏聲音似乎永遠都是那般溫和，不急不躁。

　　“我不知道，所以才會問你。
”

　　小和尚十分認真說道。

　　唐三藏失笑，搖了搖頭：“人是人，佛亦是人，皆有七情六欲，并無不同。
”

　　“那為何要當佛呢？
”

　　小和尚将墨鏡拽下，挂在僧袍上，清澈的眼神中帶着懵懂。

　　“因為...”

　　“佛，可以主宰這世界。
”

　　“你之前說，佛不怕死，包括經書上同樣記載，佛，無欲無求，無念...”

　　“但其實，佛隻是站在了這世界之巅，已經沒有人能夠殺死他，所以，他不怕死。
”

　　唐三藏耐心解釋。

　　小和尚若有所思：“所以能被人殺死的，就不是佛。
”

　　“是這樣的。
”

　　“隻要死亡，就不算佛，佛永遠活着。
”

　　“所以，佛不怕死。
”

　　唐三藏輕輕點頭，似乎十分滿意小和尚的慧根。

　　聽着兩人講述的佛法，一旁的吃瓜三人面面相觑。

　　“這...”

　　“就是靈山擅長的強詞奪理麼？
”

　　趙公道看向精衛，不可思議的問道。

　　精衛輕輕點頭：“嗯，明明很無恥，但卻又總是能讓邏輯閉環。
”

　　“……”

　　趙公道無言。

　　隻有蘇陽若有所思：“所以，我是不是可以通過他那套理論來證實黑街沒壞人？
”

　　“嗯...”

　　“可以。
”

　　“隻要把提問的人殺掉就可以了。
”

　　趙公道點了點頭。

　　而遠方，兩位‘佛’的談話還在繼續。

　　“那我現在，還不是佛？
”

　　“因為我會死。
”

　　小和尚有些失落。

　　但唐三藏卻認真搖了搖頭：“不，隻要你認為自己是佛，那你便是佛，區别在于，你能當多久的佛。
”

　　“哦。
”

　　“隻要在我死之前，我都是佛！
”

　　小和尚眼睛一亮，脫口而出。

　　唐三藏微笑點頭：“果然頗具慧根，你願意拜入我的門下麼？
”

　　“不願意。
”

　　小和尚搖了搖頭，笑嘻嘻說道。

　　“為何？
”

　　唐三藏不解。

　　“因為我不服你。
”

　　小和尚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開口說道，言語中倒是沒有挑釁的意味，十分誠實。

　　“為什麼不服？
”

　　“是因為我的佛号不夠麼？
”

　　唐三藏不解，仔細想了想：“我在旃檀功德佛之前，還有一個名字，叫金蟬子，是佛祖的二弟子，這個名号可以麼？
”

　　小和尚搖了搖頭。

　　“與佛号無關。
”

　　“無論是旃檀功德佛，還是金蟬子...”

　　“我都不在乎。
”

　　“因為我覺得，給我一些時間，我就能讓你無法成為佛。
”

　　他站在馬車上，平視着唐三藏的雙目，認真開口。

　　随着聲音落下，周圍的空氣都莫名變得壓抑些許。

　　“但我卻可以現在就殺了你啊。
”

　　“西天佛。
”

　　唐三藏沒有惱怒，反而依舊認真的和小和尚辯論着，像是這件事本身的因果邏輯，要比生命更重要。

　　“哦。
”

　　“但就算是你殺了我，我也不服氣啊。
”

　　“因為我知道，我是敗給了時間，而不是你。
”

　　小和尚認真回應。

　　“那我如果要是不殺你，而是折磨你呢？
”

　　“每天敲碎你的一根骨頭。
”

　　“讓骨茬紮在你的肉裡，不斷攪拌。
”

　　“最後再用佛法幫助你痊愈，第二天再敲碎你的骨頭。
”

　　“尤其是肋骨的位置。
”

　　“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會感受到鑽心般的疼痛。
”

　　“血液甚至會倒灌到你的氣管裡...”

　　“堵塞你的呼吸。
”

　　“越來越疼...”

　　唐三藏的聲音依舊是那麼溫和，但内容是如此冰冷。

　　小和尚的五官擠在一起，看起來十分苦惱，垂頭喪氣。

　　“哦...”

　　“這樣的确有點難辦啊。
”

　　“我還是很怕疼的。
”

　　“但哪怕我被折磨，骨子裡也是不服你的啊。
”

　　“就算最後拜入你的門下，也隻是不想身體受傷，而不是真心服氣。
”

　　小和尚在仔細斟酌後，再次說道。

　　唐三藏若有所思，輕輕點頭：“所以，我給你一些時間，等時間到了，你還是打不過我，就拜入我的門下呢？
”

　　“三年！
”

　　“給我三年！
”

　　“我可以試試！
”

　　小和尚一臉認真，鄭重說道。

　　“好。
”

　　“我可以等你三年。
”

　　“但三年後，你如果還是打不過我，并且拒絕拜我為師的話...”

　　“我會一點一點，抽出你的筋。
”

　　唐三藏微笑。

　　小和尚點了點頭：“不會的，我是佛，佛不撒謊。
”

　　“佛...”

　　“不撒謊麼？
”

　　唐三藏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突然向前一步，将手搭在小和尚的天靈蓋上。

　　但最終，他還是沒有下殺手，隻是輕輕一拍。

　　小和尚口中噴出一口鮮血，染紅袈裟，臉色變得蒼白起來。

　　“你看...”

　　“我說等你三年，但現在卻又打了你。
”

　　“我撒謊了。
”

　　“而我是佛。
”

　　唐三藏微笑着說道：“佛，是無拘無束的，因為他強大。
”

　　“而強大的存在，無論做什麼，都是可以理解的。
”

　　“因為你如果不理解，或者反駁我...”

　　“你就會死。
”

　　“現在，你理解什麼是佛了麼？
”

　　小和尚跌坐在馬車上，看着自己袈裟上的血，眼底深處閃過一抹洶湧的戾氣，但最終還是被其壓制。

　　許久過後。

　　小和尚才緩緩擡起頭，看着唐三藏，露出單純，清澈的笑容：“我懂了呢！
”

　　“嗯。
”

　　“感謝這位施主給我時間和他聊天。
”

　　“貧僧告退。
”

　　唐三藏轉身，看向蘇陽，微微躬身，禮貌開口。

　　蘇陽不置可否。

　　而下一秒...

　　唐三藏突然看向趙公道，手中的佛珠崩裂，其中一顆佛珠向趙公道胸口疾馳而去。

　　趙公道表情微變。

　　仙靈之力湧動。

　　但還沒來得及出手，許思過就已經站在他的身前。

　　楊戬虛影浮現在他身後。

　　伴随着低吼聲。

　　許思過一掌将那佛珠擊落。

　　“阿彌陀佛。
”

　　“施主罵了我一句，我贈與施主一顆佛珠，如此，便扯平了。
”

　　唐三藏深深看了許思過一眼，随後重新看向趙公道，微笑開口，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