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寒山盯着山河社稷鼎,眼神冷冽如刀,周身寒氣更濃。
花想容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但那雙桃花眼中流轉的光芒,卻變得深沉難測。
兩人自然也看出了莫青淵的小心思。
山河社稷這四個字,自然和“正統”挂鈎,莫青淵此舉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宣示他武盟正統的身份,從而打擊他們南武盟和北武盟。
但姬寒山和花想容都不表态,他們沉默反而是對莫青淵最好的反制方法。
面對三方武盟送來的三份壽禮,還有那彌漫在姬寒山、花想容和莫青淵三人之間的緊張氣氛,葉守道眨了眨他那雙看透世事的渾濁老眼,并沒有直接表态,而是看向大兒子葉擎蒼。
“擎蒼,大夏武盟一下子送來三份壽禮,你說我應該收下哪一份?”
葉守道竟然把這個難題抛給了長子葉擎蒼。
衆多賓客也都看向葉擎蒼,看他如何選擇。
台邊,葉承歡小聲對父親葉鎮嶽道:“爹,如果是你,你收哪一份?”
葉鎮嶽哼道:“這還用說,當然是收莫青淵送的壽禮了。”
“莫青淵原本就是武盟大長老,現在代替易玄暫時掌管武盟,他身後的武盟才是正統的。”
“什麼姬寒山,什麼花想容,都不過是武盟叛徒。”
葉承歡點頭:“我覺得也是,大伯如果像爹你這樣聰明睿智,也一定隻會收莫青淵的壽禮。”
“那是自然!”
葉鎮嶽得意的笑了笑,唇角勾着自信的笑容。
不遠處,葉臨淵和娜美夫婦也對視一眼。
“這是爹在試探大哥嗎?”
“應該是,我看爹的意思,大壽結束之後他要徹底退到葉家幕後了,完全把權力交出來,他應該是在這公然場合最後一次試探大哥,看看大哥的能力。”葉臨淵聲音低沉。
娜美哼道:“爹這樣簡直多此一舉,不過要是讓我選擇的話,我一定選姬寒山。”
“過了山海關,就找姬寒山,易玄當盟主的時候,就有傳言下一任武盟盟主極有可能是姬寒山,姬寒山的勢力也是這三人中最強的!”
葉臨淵點頭:“你和我想的一樣,要是爹讓我選擇,我毫不猶豫就選姬寒山。”
娜美努了努嘴,夫妻兩人齊齊看向葉擎蒼。
葉擎蒼緩緩從葉守道身側走出,他身形魁梧如嶽,面容剛毅,目光沉靜似古井深潭,身上有一股不遜于葉守道的沉穩氣度。
他自然也明白葉守道的意圖,面對全場賓客聚焦而來的目光,他臉上沒有絲毫慌亂。
葉擎蒼眼神平靜的掃過姬寒山三人和那三份昂貴的壽禮,短暫的沉默後,他并未走向任何一方,而是擡手做了一個手勢,洪鐘般的聲音響徹整個壽宴場地——
“家父九十大壽,賓客齊至,諸位至誠之心,葉家豈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北武盟冰川玄鐵,堅不可摧,可為葉家鑄劍鎮宅。”
“南武盟玉雕星圖,巧奪天工,可助葉家觀星辨勢。”
“原武盟山河社稷鼎,可承葉家萬年香火!”
“三份厚禮皆是心意,我葉家——”
他目光如電,掃過姬寒山、花想容、莫青淵三人,最後定格在葉守道平靜的臉上,一字一句,擲地有聲:“照單全收!”
“嘩!”
葉擎蒼的話如同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石。
整個演武場的賓客都震驚了。
“照單全收?!”
“我的天!他……他竟然全要了?!”
“這……這怎麼可能?葉家難道不怕引火燒身?不怕得罪任何一方?”
“好大的氣魄!好狂的底氣!”
……
賓客們議論紛紛。
有人震驚,有人佩服葉擎蒼的勇氣,也有人擔憂葉家。
葉擎蒼這話哪裡是選擇?
分明是以霸道自信的姿态,宣告葉家的實力。
不收哪一方的壽禮是姿态,選擇哪一家的壽禮是立場,而全都收下……則是赤果果的宣示自己的實力!
聽到葉擎蒼的話,姬寒山的眉頭猛然一擰,按在腰間佩劍上的手背青筋微微凸起。
葉擎蒼此舉無疑是對他北武盟的一種俯視!
他臉上的情緒變得複雜起來。
花想容臉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現了明顯的僵硬,那絕美的桃花眼中,震驚與算計的光芒激烈碰撞。
她精心準備的星圖,暗藏玄機,本想借此與葉家建立某種特殊的聯系或掌控部分信息渠道。
葉擎蒼一句簡簡單單的“觀星辨勢”,看似贊賞,實則輕描淡寫地将其定義為“工具”。
此舉過後,主動權盡歸葉家!
花想容捏着團扇的手指微微用力,骨節有些發白。
莫青淵的眉頭則是緊緊皺起。
他的本意并不是把山河社稷鼎送給葉守道,而是借此宣告他繼承武盟的正統身份和地位,是想讓葉家綁上他武盟的戰車。
在他看來,葉家一定會知道山河社稷鼎對武盟的重要性,從而客客氣氣的婉拒這份壽禮,哪曾想葉擎蒼竟然照單全收了!
這徹底打亂了莫青淵的計劃!
但事已至此,他做什麼都完了,隻能眼神冷冷的盯了葉擎蒼一眼。
台上的葉守道在聽到葉擎蒼說出“照單全收”四個字時,那雙渾濁的老眼中終于流露出一絲滿意的光彩,他什麼都沒說,淡淡的朝身邊的葉松年看了一眼。
葉松年心領神會,立刻高聲道:“葉府謝姬盟主、花盟主、莫盟主的厚意,三份壽禮皆入葉府後堂!”
“吉時已到!諸位賓客請入席,開宴——”
他聲音遠遠傳出,回蕩在壽宴會場上方。
“宴”字剛出口,葉松年的聲音便被一聲冰冷、帶着無盡恨意與挑釁的宣告生生截斷!
“葉家老壽星九十大壽,梁家——特備壽禮,前來‘道賀’!”
這道聲音如同寒冰碎裂,瞬間凍結了滿堂的喧嚣與暖意。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射向大廳入口。
隻見一行十數人,簇擁着一位身着玄色長衫,面容悲怆卻眼神如刀的中年男子,昂然而入。
男子的身後緊跟着八名身穿黑衣,氣息彪悍的随從。
這八人步履沉重,竟然擡着一口漆黑的陰沉木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