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陸離方才道:“薛樓主是什麽人?
”
薛鐵衣挑眉道:“陸大人打算話多少錢買這個問題的答案?
”
陸離淡淡道:“我不需要花錢。
”
“哦?
陸大人覺得,我會主動告訴這個答案?
”薛鐵衣似乎有些好笑地道。
陸離搖頭,“不,我能猜到你的身份。
”
薛鐵衣似乎並不相信,靠著椅背道:“那陸大人不妨猜猜看。
”
陸離目光轉向了坐在角落裡的莫七,好一會兒才道:“有人告訴我,這位莫七先生應該是閃過戰場的,或者說是…現在依然還隨時需要上戰場。
莫先生這樣的人物卻默默無聞,能夠讓莫七先生效力的自然不會是普通人。
而這樣的人物,又怎麽會跟一個單純的江湖中人交往?
笑意樓日進鬥金,薛樓主看起來日子卻似乎過得十分樸素,這些錢都到哪裡去了?
”
薛鐵衣沉默不語。
陸離輕輕摩挲著指腹,沉聲道:“莫七先生應該是睿王殿下的人,而薛樓主,隻怕也跟睿王脫不了關系吧?
聽夫人說,先生曾經品評京城的少年英才,似乎頗有些不以為然,又有些遺憾之意。
但是,即便是往前數三十年,京城也沒有過薛先生這一號人物。
那麽,我想薛先生應該是睿王殿下麾下的哪位吧?
”
空曠的樓上一片寧靜沉默,薛樓主凝視著陸離半晌,方才慢悠悠地道:“今科探花,果然名不虛傳。
隻是…這麽晚了陸大人總不至於是專程前來揭穿在下的身份的吧?
”
陸離道:“自然不是,我隻想知道,今天在靜水居的事情,當真是巧合還是兩位故意為之?
”
薛鐵衣攤手一笑道:“有什麽區別麽?
我們好像是幫了陸夫人的忙吧?
陸大人此時上門質問,是否有些忘恩負義之嫌?
”
陸離冷淡的瞥了他一眼,道:“好,那麽在下換一個問題。
兩位今天專程去靜水居,是想要找夫人做什麽?
”
薛鐵衣沉默不語,陸離盯著他的目光一瞬也沒有動。
莫七和葉盛陽的目光都落在對方的身份,樓上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緊張了起來。
良久之後,隻聽薛鐵衣放聲笑了起來。
看向陸離的目光似乎多了幾分輕松朗聲笑道:“早就聽說陸大人和夫人夫妻情深,在下今日倒是見識了。
好吧,在下確實是有事情想要請夫人相助,但是我等對陸夫人絕對沒有惡意。
隻是沒想到…讓一個小丫頭打亂了計劃,該說的正事反倒是沒有說出來。
”
陸離道:“既然沒說,就證明此時不合時宜。
請薛樓主以後也不要再提了。
”
薛鐵衣道:“陸大人知道我所請何事?
”
陸離搖頭,乾淨利落,“不知道。
”
薛鐵衣坐起身來,似乎在全神貫注的看著陸離,“既然不知道,陸大人又為何反對?
”
陸離輕哼一聲,“如果是容易做到的事情,薛樓主何必拜托夫人?
陸某並不認為有什麽事情是非要夫人不可的,所以…請薛樓主還是另覓人選吧。
”
薛鐵衣似乎有些無奈,輕歎了口氣道:“陸大人,此時沒有經過你直接去找陸夫人確實是我等失禮,但是…實話實說,此事除了陸夫人在下確實是想不到還有別的合適的人選了。
陸大人有什麽條件,隻要我等能夠做到的,絕不推辭。
”說出這樣的話,薛鐵衣的姿態放的已經很低了。
特別是在已經確定了他身後站著的就是睿王東方明烈之後。
但是,陸離卻並沒有被他的低姿態打動。
“沒有條件,薛樓主,你若是堅持將陸某的妻子扯入泥潭中,就莫怪到時候陸某拆你的台了。
”
薛鐵衣臉上多了幾分無奈的神色,對方都這樣說了他還能怎麽辦吧?
難不成真的等著到時候被陸離拆台?
或者是乾脆殺了陸離?
且不說他們能不能殺了陸離,就說如果他們真的殺了陸離,難道還能指望謝安瀾替殺夫仇人做事?
到時候不被暗地裡捅刀子就算是不錯了。
無奈地歎了口氣,薛鐵衣道:“好吧,此事暫且作罷。
”
陸離冷冷的瞥了薛鐵衣一眼,當做沒聽見那“暫且”兩個字,隻是道:“事情說完了,在下告辭。
”
薛鐵衣道:“天色已晚,陸大人何必急著回去?
不妨在笑意樓等到天亮在回去。
從這裡回府上可是需要不少時間呢,若是被巡夜的官兵撞到,那可就不好了。
”
陸離道:“多謝,不必了。
我怕這裡晚一點不安全。
”
薛鐵衣似乎並不在意,笑道:“正是因為這地方亂,兩位現在出去隻怕是更不安全。
”
莫七走到窗口,透過窗戶的縫隙往樓下看去,回頭對薛鐵衣道:“他們要準備行動了。
”
薛鐵衣含笑朝陸離兩人攤手都:“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
陸離既不著急,也不慌亂,便又重新坐了下來。
側首對身邊的葉盛陽打了個手勢,葉盛陽點點頭也快步走到了窗口前與莫七並肩而立,低頭看向窗外樓下的街道。
往常這個時候,這個地方的街道上依然還有不少人走動。
無論是打架搶底盤還是私人恩怨,又或者單純就是醉酒鬧事,總是從來都不缺人聲的。
但是今晚,樓下的街道卻顯得格外的安靜,安靜的仿佛有一絲不詳的氣息。
薛鐵衣靠在輪椅裡含笑看著陸離問道:“陸大人知道,當年我為何選擇將笑意樓建在這個地方麽?
”
陸離道:“自在。
”薛鐵衣讚許地笑道:“沒錯,在別的地方總是免不了要被束縛著,但是在這裡,無論你做什麽都沒人管。
在別的地方,宵禁之後就不能在外面行走,但是在這裡,無論什麽時候都有人在外面走動。
無論你想要幹什麽,隻要你有這個能力都可以。
比如說,殺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