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撐著下巴淡笑道:“其實我並不怎麽懂茶好不好的,不過柳大人和蘇會首都稱讚過,定然是好東西了。
”
提起蘇夢寒,柳浮雲微微蹙眉不知在想些什麽。
房間裡倒是一時間有些靜謐。
過了好一會兒,謝安瀾才開口問道:“柳大人,不知柳大人來訪有何指教?
”
柳浮雲擡眼望著謝安瀾,一隻手輕撫著茶杯道:“夫人是聰明人,在下從不與聰明人繞彎子。
”
“洗耳恭聽。
”謝安瀾微笑道。
柳浮雲道:“陸大人的事情,夫人想來已經聽說了。
至少…方才應當聽蘇會首說過了。
”
謝安瀾點頭,柳浮雲道:“按東陵律法,陸大人若是罪證確鑿,必是死罪。
”
謝安瀾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正色望著柳浮雲道:“柳大人說得是如果,卻不知道屈打成招算不算罪證確鑿?
”
柳浮雲皺眉,沉聲道:“對陸大人用刑之事,絕非刑部和大理寺所為。
”
“這麽說,是承天府了?
”謝安瀾臉上掠起一絲嘲弄。
柳浮雲道:“並非曾大人的意思,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
不過,陸夫人應當知道,有些罪名並不需要犯人招供,隻要人證物證俱在,都算是罪證確鑿。
”
謝安瀾道:“既然如此,柳大人來做什麽?
”
柳浮雲沉默了片刻道:“現在的人證物證,都是假的。
”
謝安瀾驚訝地擡頭看向柳浮雲。
卻見柳浮雲神色淡然的接了下去,“但是,我依然認為陸大人並不冤枉。
”
謝安瀾心中微微一怔,這個柳浮雲可當真是個麻煩。
如今這世道可不講究什麽程序正確,這是個隻看結果不問過程的世道,隻要能找到證據就算是刑訊逼供的結果也是有效的,當然也就少不了屈打成招的。
柳浮雲負責這個案子,一旦他認定了陸離不是無辜的,那麽總是會千方百計的設法突破的。
偏偏…他還是對的。
謝安瀾低頭喝了一口茶,淡然道:“柳大人來此,總不會隻是為了告訴我,如今指控夫君的證據是假的,但是你依然懷疑他,所以即便是假的你也要弄成真的吧?
”
柳浮雲搖頭道:“自然不是,在下的來意,與蘇會首是一樣的。
”
謝安瀾神色怪異地望著柳浮雲,“柳大人知道蘇會首是來做什麽的?
”
柳浮雲道:“蘇會首是替高陽郡王辦事的,在下…”
“柳大人自然是替柳家辦事的。
”謝安瀾道,“我以為,柳大人是為了追求真相。
”
“追求真相?
”不知為何,柳浮雲眼底閃過一絲悵然,不過很快就消失無蹤,快得仿佛是謝安瀾的錯覺。
柳浮雲搖搖頭,“我姓柳。
”
我姓柳?
這著實算不上什麽答案。
但是謝安瀾卻能理解柳浮雲的意思。
他姓柳,所以他不止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理寺官員。
如果柳浮雲隻是一個普通的官員,那麽追查真相自然是他的第一要務。
但是他不是,他的所有身份都是基於柳家十三公子這個身份上的。
他最先要關注的必然是柳家的利益。
於此相比,別說陸離是涉嫌殺人,就算是陸離當著柳浮雲的面殺了幾個人,柳浮雲都要替他隱藏。
當然,前提是…陸離是柳家的人。
謝安瀾輕歎了口氣道:“多謝柳大人好意。
”
柳浮雲挑眉,望著謝安瀾不語。
謝安瀾輕聲道:“柳大人高看我了,我做不得他的主。
更何況…柳大人覺得他並不冤枉,但是作為妻子,我卻相信他是清白的。
”幸好今天沒下雨,若是突然劈下來一個雷怎麽辦?
柳浮雲蹙眉,望著謝安瀾。
謝安瀾不閃不避地與他對視,笑容平靜而淺淡。
柳浮雲輕歎了口氣道:“或許是,夫人對柳家有什麽誤會。
”
謝安瀾搖頭,“誤會?
我與柳家並無交集,也無過節。
柳大人的心意我替夫君謝過了,隻是柳大人的提議,恕我無能為力。
”
如此毫無敷衍的乾脆拒絕,讓柳浮雲知道他是不能再說什麽來說服眼前的女子。
謝安瀾神色從容淡定,眼神卻清澈而堅定。
顯然並不是因為什麽個人情緒之類的原因拒絕他的提議的,而是真的經過了深思熟慮才決定的。
柳浮雲有些惋惜地歎了口氣,“如此說來,是在下唐突了。
”
謝安瀾不在意地笑了笑,有些好奇地看向柳浮雲問道:“柳大人,我拒絕了你的邀請,柳家是否也會對夫君不利呢?
”
柳浮雲有些意外地看著謝安瀾,“夫人為何覺得我會回答你這個問題?
”
謝安瀾聳聳肩道:“我隨口一問,答不答自然是隨便柳大人了。
”
柳浮雲道:“家父和家叔還有大哥,確實是對陸大人有些不滿。
”柳浮雲並不隱瞞,雖然說的有些隱晦但是謝安瀾卻能明白他的意思。
謝安瀾歎了口氣道:“那真是可惜的很。
”柳浮雲並不說話,既然談不成以後大約也不可能是朋友,柳浮雲不會因為任何原因對不是朋友的人心軟。
“陸公子是難得一見的人才,如今身陷囹圄,夫人卻似乎半點也不著急?
”柳浮雲若有所思地道。
謝安瀾歎了口氣道:“怎麽會不著急,隻是…我若是整天在家裡哭天搶地,鼻涕眼淚的,又有什麽用處呢?
”
“難得有女子能如夫人這般清醒冷靜。
”柳浮雲讚道,有些若有所思地道:“或者,夫人心中已經有了數,知道陸公子不會有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