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崩塌,即便隻是一個小角,卻也足夠引起震動了。
無數的奏折,如雪花一般的飛到了昭平帝的禦案前。
上折子的人十有七八都是要求陛下給朔陽郡主一個交代,以慰郡主在天之靈,以安東陵皇室列祖列祖之心。
往日和柳家走得近的人也不敢說話了,事關皇陵,也就等於事關東方家的列祖列祖和江山社稷,這種時候誰敢隨便插話?
於此同時,承天府下一位通判突然發難,告柳三在職期間貪墨公款收受賄賂,甚至替犯了死罪之人買命換命。
通判本就對州府官員有監察之責,不過承天府是天子腳下這個職責大部分被禦史台和督察院包辦了。
等到承天府通判的折子一上來,人們才想起來:哦,上雍城裡原來還有這麽一個官兒。
通判奏告,柳三任承天府府丞四年,貪墨銀兩三十多萬兩,收受賄賂數十萬兩,其中古玩珍寶不計其數。
另有製造冤案,買命賣命零零總總不下二三十件,分開來看已經是罪大惡極,放在一起更是讓人覺得天理難容。
聽了通判奏報,昭平帝自然是氣急敗壞。
既恨這通判突然將這些事情揭露出來,讓柳貴妃沒臉也讓他為難。
又恨柳三不爭氣,竟然鬧出這些事情來。
朝中官員更是群情激憤,紛紛上書要求嚴懲柳三,朝上附議之聲一片。
皇帝最後硬是挺住了百官的不滿,隻是下令將柳三先禁足在家中,等到此事查清楚之後再行處理。
然而,當天夜裡,奏告的通判被人殺死在家中。
皇帝終於無法忍耐,直接下令將柳三打入天牢,著大理寺與刑部一起審理此案。
提前收到消息,柳三終於知道害怕了。
“父親,二叔,救我啊!
”柳三臉色慘白地叫道。
柳鹹同樣臉色難看地看向兒子,猶豫了一下道:“我去求陛下開恩?
”
柳戚攔住了他,“大哥,這事鬧得太大了,你不是沒看到今天早朝上陛下的臉色。
隻怕是…”
“二叔,我不要坐牢!
我不要去天牢!
我們去求娘娘,姑母一定會有辦法的!
”柳三叫道。
柳戚歎氣,有些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道:“陛下說娘娘身體不適,這些日子不能見外人。
”
柳三頓時軟倒在了地上,“爹…我…”
柳鹹沒好氣地瞪著兒子道:“你才做了四年官,怎麽就那麽多把柄給人家?
還有…誰讓你去殺那個通判的?
”
柳三喊冤,“我沒有啊!
我是想…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做,那個狗東西就被人殺了!
真的不是我,爹,二叔,有人陷害我!
”
都這個時候了,誰能不知道是有人在陷害他?
但是他們又能有什麽辦法?
誰知道一個郡主的死竟然鬧出這麽多的事情?
其實兩件事若是單獨發生的話,都還不至於此。
但是現在…連皇陵都崩了,誰還敢替他們說話。
柳鹹突然想起前些日子十三子的話,心中也不由得微微生寒。
“暮兒,你怎麽看?
”柳鹹問道。
柳三仿佛終於想起了自己還有個弟弟,立刻撲過去抓住柳浮雲的手臂,“十三弟!
你要幫我…我,我該怎麽辦?
”
柳浮雲擡手,修長細緻的手指扣住柳三的手腕,輕描淡寫地就將他的手推開了。
柳浮雲有些遺憾又有些淡漠地看著柳三,“三哥,我沒辦法了。
”
“你怎麽會沒辦法?
”柳三不信。
柳浮雲眼神裡帶著幾分憐憫,“我之前說過,三哥,這事兒沒完。
三嫂是怎麽去的翠華樓,正巧當天那麽多人在場。
三哥當真相信這世上有鬼怪麽?
還有承天府裡的那些證據,那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收集完成的。
三哥,有人想要你的命。
”
“救我,浮雲,救救我!
”柳三有些絕望地抓住柳浮雲的衣襟。
他一直在嫉妒著這個弟弟,但是他心裡其實也明白,這個弟弟比他比柳家許多人都要聰明的人。
他說有人想要他的命,那麽他進了天牢…還能活著出來麽?
柳浮雲垂眸,對柳三的求救不聞不問。
仿佛連衣襟被人死死抓著都感覺不到一般。
柳鹹和柳戚神色也有些凝重起來,柳鹹忍不住道:“暮兒,是誰……”
柳浮雲擡眸,“這些年,柳家得罪了多少人,父親自己記得清楚麽?
”
誰會去記這種事情?
柳鹹啞口無言。
柳浮雲道:“所以,我也不知道。
”沉默了一下,柳浮雲道:“有幾個人,父親可以去查一下,不過現在隻怕對三哥的事情也於事無補了。
父親…陛下看重的隻有姑母,在姑母和三哥之間,陛下隻會選擇姑母。
如果陛下堅持,所有的汙水和罵名都會繼續往姑母身上潑。
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
陛下必須要犧牲一些人,平息所有人的怒火。
”
柳浮雲的目光落在柳三的身上。
顯然柳三就是那個將會被用來平息所有人怒火的犧牲品。
當然,柳三並不無辜,他罪有應得。
“難道就沒有別的法子了?
”柳鹹忍不住道。
柳浮雲起身,“負隅頑抗,最後讓陛下下旨勒令,或者父親主動將人交出去。
”給出了兩個選擇,柳浮雲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傳來了柳三破口大罵的怒吼聲。
“老爺,刑部的蘇大人,和高少將軍來了。
”門外,管家急匆匆地進來稟告道。
柳鹹面色微冷,“他們來幹什麽?
”
管家看了一眼柳三低聲道:“蘇大人和高少將軍奉旨,將三公子押入天牢候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