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柳浮雲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坐在了外間的花廳。
見到他依靠在椅子裡的蒼白虛弱的模樣,謝安瀾不由在心中歎了口氣,笑道:“公子病著,我們上門探望反倒是勞動公子受累。
”柳浮雲這樣的人,除非是真的躺在床上爬不起來了,否則是萬不肯在臥室裡接待客人的。
柳浮雲搖搖頭笑道:“夫人言重了,不過是受了些風寒,母親太過擔憂罷了。
”
陸離看了看柳浮雲,勉強說了一句,“還望保重。
”
柳浮雲早知道陸離的性格,也不介意,“有勞兩位親自走一趟。
”
謝安瀾到不是第一次來柳家,不過上一次大多是晚上黑燈瞎火的。
不得不說,浮雲公子真的不像是柳家的人,花廳中的陳設都是以素雅為主。
隻是病中看來,未免有幾分清冷孤寂。
等到上茶的丫頭退下,陸離方才開口道:“陛下已經下旨,招陸盛昌回京。
”
柳浮雲微微點頭,“我知道,隻是我有些不明白,陸兄將兵部尚書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給陸家,所為何事?
”
陸離道:“與其讓陸家一點一點的被百裡家吞噬,不如讓他們與百裡家互相撕咬。
如此,也能為柳家掙得一絲喘息,浮雲公子不正是因此,才同意我的計劃的麽?
”
柳浮雲淡然一笑,點頭道:“確實如此,隻是…陸兄就不怕陸家背信,徹底倒向百裡家麽?
”
陸離道:“原本就沒有相信過他們,我既然能讓陸盛昌上去,自然也能再將他拉下來。
更何況,陸家和百裡家原本都是東陵一流的世家,想要他們臣服於百裡家,他們如何能甘心?
”
“哪怕他們根本鬥不過?
”
陸離道:“不試一試,他們怎麽會知道自己真的鬥不過?
況且,不是還有浮雲公子麽?
”
柳浮雲搖頭歎息,“當初父親想要拉攏陸家,很是廢了一些心力。
可惜都無功而返,到是沒想到…如今竟然還有合作的時候。
”
“世事無常。
”陸離道。
柳浮雲點頭道:“確實是世事無常。
”
謝安瀾坐在一邊聽著他們說話,在所有人都還不知道的時候,陸離和柳浮雲,這京城裡最年輕曾經最出類拔萃的兩個年輕人已經暗地裡聯起手來。
而且一出手就搞掉了一個兵部尚書,又扶持上去了一個新的兵部尚書。
誰能想到,陸盛昌的上位跟他們有關系?
柳家怎麽可能幫陸家?
陸離又怎麽可能有能力幫陸家?
遠在千裡之外的百裡修或許能看透,但是等他知道消息再傳回來消息的時候,隻怕陸盛昌都已經回京了。
“聽說陸夫人昨晚送了百裡岄一份大禮?
”柳浮雲含笑看著謝安瀾問道。
謝安瀾不由黑線,浮雲公子你都病成這樣了,竟然還有工夫聽八卦?
淡淡一笑,謝安瀾道:“浮雲公子說笑了,不過是個小玩笑而已。
”
柳浮雲道:“這若是玩笑,以後京城裡大概沒人敢跟夫人開玩笑了。
”
謝安瀾好奇地挑眉,“百裡家將這事兒捂得嚴嚴實實,浮雲公子竟然這麽快就收到消息了?
”
柳浮雲微笑道:“這裡畢竟還是京城,隻要想要總是有法子知道一些消息的。
”捂得嚴嚴實實?
不過是明面上罷了。
大多數人家也不願意跟百裡家過不去,暗地裡知道這些事情的人就算不多隻怕也不少。
“有一個消息,或許夫人還不知道。
”柳浮雲道。
謝安瀾挑眉,柳浮雲道:“百裡家正在暗地裡抓捕蘇會首身邊的人。
”謝安瀾微微蹙眉道:“蘇夢寒的人不是都離開京城了麽?
”柳浮雲搖搖頭道:“總有人留下來的,蘇會首身體不好,誰敢讓他一個人留下。
”
謝安瀾點了點頭,道:“多謝告知。
”
柳浮雲看看謝安瀾又看看陸離道:“其實,藏起來並不是什麽好辦法。
流雲會畢竟是東陵商業支柱,若是真的垮了,隻怕事情也不少。
”
陸離微微蹙眉,道:“那筆銀子的下落除了蘇夢寒誰也不知道,而且蘇夢寒也絕不可能說出來的。
一旦說出來了,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但是,這筆虧空…沒有人能填得上。
”蘇夢寒下手太狠了,一千萬兩黃金,流雲會和百裡家如今至少他有六七千萬兩白銀的虧空。
就算把國庫搬空了也填不滿。
“陸夫人怎麽看?
”柳浮雲問道。
謝安瀾聳聳肩道:“隻憑一家之力,確實是沒有人能夠起死回生。
不出三個月,流雲會就死定了。
到時候,恨蘇公子的人隻怕會比恨柳家的人還多得多。
”
柳浮雲笑道:“恨又能如何?
蘇公子無妻無子,既無兄弟姐妹,也無父母高堂。
他若是堅持不開口,那些人就算是恨不得吃了他,也還是隻能跪在地上求他。
”最後,這些將要傾家蕩產的人,多少還會遷怒到百裡家的身上。
如果不是百裡家攪和,他們依然還是富甲一方的豪商。
謝安瀾撐著下巴道:“若是流雲會就這麽完了,確實是不太好。
別的不說,一旦流雲會完全停擺,陵江上的貨運隻怕也要立刻停下來。
到時候運往邊關的糧草隻怕也會出問題。
”而且大批的商鋪倒閉關門,也會導緻各地的物價不穩,百姓不安,更嚴重的說不定會導緻民亂。
柳浮雲輕聲歎息,“所以,現在不僅是流雲會和百裡家的人著急。
陛下也急。
”
謝安瀾偏著頭打量著他,“浮雲公子,這是要替陛下分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