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瀾同樣也有些找不到話說,她原本就不是個愛閑聊的人,跟古代的貴女們更是找不到話題。
若是聊從前跟夥伴們一起說的那些話,她怕把這位溫婉可人的美人兒給嚇著。
相對無語片刻,兩人對視一眼卻是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一笑過後,氣氛倒是緩和了許多。
曹少夫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陸少夫人勿怪,我......”
謝安瀾也笑了,“曹少夫人言重了,我素來少在外面走動,與少夫人也是第一回見,少夫人不怪我不知禮數就好。
”
曹少夫人看著眼前言笑晏晏的美貌女子,雖然說著請罪的話,眉宇間卻是落落大方,沒有絲毫的尷尬和不知所措的模樣。
顯然這位陸四少夫人就算不是一個長袖善舞的女子,至少對交際應酬方面也絕沒有什麽問題的。
更重要的是,曹家在整個泉州可說得上是位高權重了,但是謝安瀾眉宇間既沒有羨慕嫉妒也沒有奉承阿諛之意,隻是一派坦然淡定如常,這種態度讓曹少夫人覺得很舒服。
雖然是女子就都會有一些虛榮心,但是沒有誰會喜歡整天被籠罩在阿諛奉承和羨慕嫉妒的目光中,連想要好好說句話都困難。
曹少夫人道:“我娘家姓祁,閨名鈺琳。
若是不嫌棄叫我鈺琳便是。
”
謝安瀾笑道:“那可不敢,我娘家姓謝,名安瀾。
姐姐長我幾歲,我就厚顏叫您一聲鈺琳姐姐罷。
”
曹少夫人讚道:“安瀾,好名字。
我平素也無聊的很,妹妹若是有空常來找我玩耍吧。
”
謝安瀾自然點頭稱是。
旁邊的眾女眷見謝安瀾和曹少夫人相談甚歡,心中都有些暗暗稱奇。
曹家這位少夫人可不僅僅是知府大人的兒媳婦,還是京城曹家的嫡長孫媳婦。
竟然會放下身段與陸家的一個庶子媳婦相交,再想象今天曹夫人對謝安瀾的厚待,眾人心中默默地將對陸離的評價再次往上撥了撥。
官家的後院從來都是和朝堂連在一起的,曹家兩位夫人的態度從一定程度上就已經代表了曹大人的對陸離的態度。
隻是...陸家四郎何德何能啊?
第六十六章 後生可畏
被人懷疑何德何能的陸家四郎此時正坐在曹家的書房裡喝茶。
曹禺坐在書案後面打量著眼前淡定自若的少年,微微蹙眉。
這樣一個才不過十八歲的少年,言談和眉宇間的老辣甚至讓在官場混跡多年的他都暗暗心驚。
但是這少年的外表卻是儒雅端方,玉樹臨風,若不是已經有過交談,以他自認老練的眼光也要被這少年給騙過去了,以為他當真就是一個才華橫溢的端方君子。
甚至有那麽一時半刻,曹禺都忍不住要懷疑,這個決定到底是對是錯。
假以時日,他真的能夠駕馭這樣一個人麽?
陸離自然知道曹禺打量著他的時候眼神中暗藏的隱憂,甚至他都能夠猜到曹禺在想些什麽。
但是他卻並沒有急於表白自己,甚至他連擡眼都沒有。
隻是平靜的望著手中的茶杯,上等的銀針在熱水中舒展漂浮,茶水澄澈,他眼神專注的仿佛這不僅僅是一杯茶,而是什麽令他無比關注的寶物一般。
良久,曹禺方才輕歎了一聲,道:“陸四郎,你想要什麽?
”
陸離擡頭,看向曹禺的眼神平淡而安寧。
輕聲笑道:“曹大人言重了。
”
曹禺挑眉,笑道:“哦?
本官並非不通事的人,素來就不相信會有這天上掉下餡餅來的事情。
便是有,那餡餅裡面也必然是裹著毒的。
你送本官如此一筆政績,卻別無所求,難不成還是當真隻是想要交好曹家?
家父在京城雖然有些人脈,也官居二品。
但是你可知道禦史…在朝堂上並無多少實權,特別是、當今這個朝堂上。
”
陸離面上神色絲毫不動,“多大的價值換多少東西,在下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所以,這次也隻是為了謝大人之前的出手相助。
區區小事,不足掛齒。
”
曹禺摩挲著指腹,一邊打量著陸離,“出手相助?
本官以為那是銀貨兩訖。
”
陸離垂眸道:“對曹大人來說或許隻是舉手之勞,但是對在下來說…曹大人也可以此事是在下的舉手之勞。
”
若是他真的當這是舉手之勞,那隻能證明他老糊塗了。
曹禺心中暗道。
其實一開始曹禺真的沒有注意到陸離這個人,上次應周先生之邀前去陸家也隻是因為陸離的畫著實是好,所以才升起的一點愛才之心罷了。
但是若說隻是為了陸離這一點書畫方面的長才就對他如此厚待,那也是不可能的。
天下何其大,畫比陸離好的人也未必沒有。
這世上最多的不是名垂青史的才子,更多的是才高八鬥卻鬱鬱不得志一輩子窮困潦倒的才子。
曹禺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在陸離送到的曹府的那副松鶴獻壽圖中夾著一封信函。
無論陸離當時的信函中寫的是客套的感謝還是殷勤的奉承,曹禺都不會感興趣,甚至會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些不知進退。
但是陸離的信中並沒有這些,甚至連場面上的客套話都沒有,直接明了的寫明了曹禺如今最擔憂的一件事。
泉州的人們都覺得曹禺還不滿四十就已經是一方知府,家中老父又是當朝二品禦史,明年曹大人必然升遷,無論是回京還是繼續外放都是鐵闆釘釘的事情。
但是隻有曹禺自己知道,他的路其實並沒有那麽好走。
京城的世家子弟們嫌少有願意外放為官的,但是曹禺卻一外放就是十多年輾轉東陵國各地。
其根本原因就是,如今皇城裡當權的那幾位跟他們曹家不是一路人。
留在京城不會有任何發展,隻能被人打壓做個毫無用處的清閑官職,與其如此,還不如選擇外放還能有一搏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