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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在1986年 第四十二章 .雪停開幹

  從老伴兒去世以後,秦大江就進山壓窩棚,下套子、下夾子、下壓拍子。

  一晃在山裡住七八年了,秦大江絕對稱得上是老山狗子。

  這年頭跑山人都守規矩,像秦大江這樣的老山狗子,在山場都有固定的地盤,其他跑山人輕易不會來他的地盤來下套子什麼的。

  可因為那一場沖突,秦大江搬離了自己經營多年的老巢,這也算是背井離鄉了。

  人離鄉賤,從原來那窩棚出來,秦大江就再找不着那麼好的地方了。

  林區雖然大,一百多個林班,可想下套子什麼的,就得找那種擇伐過的老林班。

  擇(zi)伐和皆伐不一樣,皆伐是一面山坡上所有樹全放倒。
擇伐是有選擇的,挑那夠粗的砍。

  擇伐過後,樹墩拱樹條,這樹條是狍子冬天的主要食物來源。

  擇伐剩下的棹樹、松樹,秋天還能落果,野豬、松鼠還都在這兒活動。

  這樣,獵物充足。

  關鍵是擇伐過後,樹墩開春憋出樹條,充斥在擇伐過的林子裡,這樣一來便于下套子。

  像這種好地方,早都被人占了。

  秦大江沒辦法,跑到95林班這邊來,守着河沿子也就是水源。

  然後,每天找水淺結冰處下夾子,夾黃葉子。

  可前頭每天伐木,天天油鋸聲、喊号聲,樹木東倒西歪地砸,就驚得這附近什麼都少,黃鼠狼也不多。

  從打秦大江到這兒,一共才夾着兩張黃葉子。

  兩張黃葉子,一公一母倒是能賣個六十多塊錢,但這還不夠給他兒子秦強治傷的呢。

  秦大江越說越委屈,越委屈越想說,話匣子這一打開可就關不上了。

  李春明四人畢竟不是山裡人,聽秦大江一說,張冬至眼睛一橫,道:「這啥人呐?
這不土匪嗎?
大叔,那老頭子在哪兒呢?

  「唉呀!
」見此情形,趙有财緊忙把話頭攔了過來,對秦大江道:「大哥呀,有這事兒你咋不早說呢?
我家你大侄現在幹保衛呢,還是營林保衛,巡林啥的都歸他管。
你這事兒,讓他給你出面解決就完了!

  趙有财哪能不知道「欺負」秦家父子的老頭子是誰?

  他這麼說,是不讓李春明等人幹涉,要不然這事還麻煩呢。

  「哎呀,二兄弟!
」秦大江聞言,面露驚喜地拉住趙有财的手,道:「我大侄兒現在這麼出息了麼?

  「嗨呀,那孩子行,挺知道上進的。
」不管平常爺倆私下怎麼相處,當在外面提起趙軍時,趙有财滿臉笑容,那份得意勁兒是藏不住。

  「那可麻煩我大侄兒了!
」秦大江搖着趙有财的手。

  而這時李春明插嘴,和趙有财說:「趙師傅,這事兒你想着,可得跟你家趙軍說啊。

  「就是啊!
」秦竹松附和道:「這都解放多少年,山裡還有胡子呐?

  「不至于,呵呵。
」趙有财笑着擺手,道:「啥胡子啊?

  說着,趙有财手往秦大江那邊比劃一下,才繼續說:「老秦大哥跟人搶地盤麼,吵吵起來,歲數大人脾氣髒(zng)腥就動手了。

  「二兄弟……」秦大江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趙有财攔住。

  「大哥呀!
」趙有财對秦大江說:「你趕緊給我們幾個整口吃的吧,我們都餓了。

  「還沒吃飯呐?
」秦大江瞪大眼睛問,趙有财一甩手,說:「可不咋地,都掐老憋肚子呢。
你有啥,趕緊給我們整一口。

  「那趕緊的。
」秦大江說着就下地,挪開倚門的樹墩子,開門頂風冒雪地去解挂起來的麻袋。

  半響,秦大江回來,拿

  了個剩底的面口袋和一個鋁飯盒。

  「我給你們插點糊塗粥吧,熱乎的。
」秦大江說,李春明四人卻是面面相觑。

  他們雖然上山打過獵,但他們是玩,誰也沒真正在山裡生活過。

  他們以為秦大江即便不能炒倆菜,也能煮鍋熱湯面,再卧幾個荷包蛋。

  「行,大哥。
」趙有财說着起身,拿過爐子旁邊的小焖罐。

  趙有财打開焖罐,随手拎起旁邊裝水的喂得羅,往焖罐裡倒水。

  這時候,李春明四人還沒說啥,他們以為趙有财倒水是要刷那焖罐。

  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趙有财直接把焖罐就坐在了爐蓋上。

  李春明四人面面相觑,他們親眼看見那焖罐内壁上還有嘎巴呢,顯然是秦大江吃完上頓沒刷鍋。

  李春明他們四人平常也不是太幹淨,老爺們兒嘛,一個個大大咧咧,但也沒有這樣的呀!

  「趙師傅。
」張冬至輕聲喚了趙有财,試探着問:「不刷鍋呀?

  「刷鍋?
」趙有财一笑,擡手往門外一指,道:「你打水去吧。

  張冬至閉嘴了,他們離河沿子有一裡多地呢,他們沿着那兒過來,一路走都直打滑。

  「呵呵,跑腿子窩棚就這樣兒。
」秦大江笑着說了一句,然後他一手拎着面袋子一邊,一手從袋子裡抓出苞米面,就那麼扔在鍋裡了。

  看到這一幕,李春明四人眼睛都長了,但誰也沒說啥。

  秦大江那雙手黑乎乎的,指甲蓋挺長,裡頭還都是泥!

  秦大江往鍋裡撒了兩把苞米面,就被趙有财攔住了。

  「大哥,剩點兒你留着吧。
」趙有财說:「兄弟這陣兒忙,你等我忙完的,我給你背二十斤來。

  這一幕,又看的李春明四人目瞪口呆。

  聽趙有财如此說,秦大江往口袋裡看了一眼,然後将袋子口一紮,對趙有财笑道:「行,二兄弟,你看着鍋哈,别撲撸了。

  煮糊塗粥,要是蓋着鍋蓋,開鍋就撲鍋。

  「哎。
」趙有财應了一聲,秦大江一指他放在炕沿邊的鋁飯盒說:「那裡是餅子,一會兒擱鍋蓋上熱一下。

  說完,秦大江拎着面袋就出去了。
他這窩棚裡,沒準兒哪兒就藏着耗子,糧食可不能往屋裡放。

  秦大江走後,張冬至打開飯盒蓋,見裡面碼着大餅子。

  巴掌心那麼大的餅子,立着碼,一飯盒能有十二三個。

  「趙師傅。
」張冬至看向趙有财,道:「咱就吃這個呀?

  「那你想吃啥呀?
」趙有财一笑,道:「能吃上這個就不錯啦,湊合墊吧一口,明天磕死那大爪子,咱回場子吃好的去!

  糊塗粥開鍋就熟,把焖罐挪到地上,趙有财将餅子一個個貼在黑乎乎的爐蓋上。

  李春明四人都是軍人專業,能吃苦,隻不過好些年沒吃了。

  今天在這窩棚裡,不幹不淨地墊了一下肚子。
這窩棚裡用水也不方便,四人連洗漱都省了,蓋着棉襖躺到了炕上。

  外屋嗚嗚風聲,窩棚裡聽得一清二楚。

  而此時,永安屯趙家,屋裡一片喜氣祥和。

  今天除了張、江兩家,其他幾家都買了彩電,再加上天天好吃好喝,各家感覺日子越來越有勁兒。

  眼瞅着過九點了,各家紛紛帶着孩子離去。

  「大外甥。
」臨出門前,王強問趙軍道:「明天早晨七點呗?

  「嗯?
」趙軍咔吧下眼睛,道:「老舅,明天早點。
要是不下雪,你跟小臣六點半就到這兒。

  「好嘞。
」王強應了一聲,解臣也道:「好嘞,軍

  哥!

  等食客們都走了,家裡就剩趙軍、王美蘭領倆小丫頭。

  王美蘭在屋裡焐被,趙軍拿個毛巾,将毛巾一邊轉圈掖在趙娜領子裡,然後給小妹妹洗了臉。

  洗完趙娜,再洗趙虹。

  兩個小丫頭今天特别歡實,拉着趙軍,小嘴叭叭個不停。

  趙軍又給兩個妹妹洗了腳,才把她倆送進被窩。

  「行啦,你倆睡吧哈!
」趙軍挨個揉下她們的小腦瓜,然後對王美蘭道:「媽,你也别惦記了,你不也聽我二哥說了嗎?
我爸奔哪個老山狗子窩棚去了。

  趙軍如此安慰王美蘭,他心裡也很不放心。
他比王美蘭明白,這外頭刮大風、下大雪,趙有财弄不好就得迷路。

  但沒辦法,這話趙軍都不敢和王美蘭講。

  「睡去吧,兒子,不特麼管他!
」王美蘭話說的很硬,但趙軍了解他娘,當王大小姐爆粗口的時候,她内心裡肯定是很焦急的。

  趙軍雖然不太會勸人,但也試着安慰了王美蘭兩句。

  可家裡少了這麼個人,這個人現在擱山裡呢,山裡又是刮風又是下雪。

  這時候王美蘭的擔心,真不是趙軍能安慰的。
趙軍沒說兩句,就被王美蘭趕回了西屋。

  趙軍也累一天了,躺在炕上不大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他睡着了,東屋的趙虹、趙娜也睡着了,王美蘭卻睡不着。

  「二咕咚,你個缺大德的,你就嘚瑟吧!
」王美蘭罵罵咧咧地擔心着趙有财。

  「阿嚏!
」窩棚裡,土炕上,趙有财冷不丁打了個噴嚏。

  躺下半個小時了,趙有财還沒睡着呢,李春明、秦竹松、趙繼成和張冬至也沒睡着呢。

  條件太艱苦了,秦大江就一套被褥,人家自己蓋。
趙有财他們五個棉褲、棉鞋都沒脫,蓋着棉猴、棉襖。

  在山裡跋涉一天,腳都發脹但也沒辦法,脫鞋就凍腳。

  燒柴的爐子,半個多小時火就差不多了,現在整個窩棚裡就炕熱乎,李春明都覺得凍鼻尖了。

  同樣沒睡的,還有一隻耳!

  它那皮毛一體真扛凍,這虎卧在一椴樹根下。

  此處有個洞,但無法将一隻耳全部容納進去。

  所以,一隻耳後半身在洞裡,前半身在洞外。

  野獸趴窩的地方,肯定要背風。

  但一隻耳趴在地上,不斷有雪花落在它身上。

  此時的一隻耳,一雙琥珀色的虎眼在黑夜中炯炯有神,雪花落在它鼻子上,一隻耳眼睛連眨都不眨。

  一隻耳附近,方圓五裡之内,無一山禽,無一野獸。

  隻要不遇上趙有财,不碰上黑老虎,一隻耳仍為百獸之王。

  将近淩晨三點時,一隻耳才眯上眼睛。

  而這時,王美蘭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外頭風聲、雪聲,讓有心事的王美蘭心煩意亂。

  王美蘭幹脆起來,到外屋地把炕燒上,然後揉面包包子。

  昨天剩的驢肉餡,晚上又發了面,于是王美蘭今早起來包驢肉餡大包子。

  昏暗的燈光下,王美蘭擀皮、包餡,一個個大包子坐在了面闆上。

  王美蘭的動作很輕,盡量不吵醒她兒子。

  但四點鐘時,趙軍被跑酷的小猞猁吵醒了,他一把薅住蹦到它身上的小猞猁,掀開被子将其塞進了被窩裡。

  這時趙軍看到從門縫透進來的燈光,他把頭擡離枕頭側耳去聽。
王美蘭動作輕微,趙軍沒聽到一絲聲音,他便拿過手電筒,推開亮光往牆上晃了一下。

  一看才四點,趙軍掀被下炕,披

  着棉襖出了屋。

  趙軍到外屋地一看,王美蘭正往鍋裡擺包子呢。

  「媽,你咋起這麼早呢?
」趙軍問,王美蘭道:「先蒸一鍋,完了給你江奶他們送去。

  聽王美蘭這麼說,趙軍又問了一句:「媽,你是不是掂心我爸了?

  「這個老犢子!
」王美蘭張口就罵:「你等他特麼回來的。

  趙軍微微抿嘴,沒再說什麼。
而這時,王美蘭問他:「兒子,外頭刹風了,雪好像也停了,你今天還去呀?

  「雪停就去。
」趙軍往漆黑的窗外看了一眼,此時的确聽不到風聲和刷刷的雪聲了。

  趙有财不在家,趙軍也不睡了。
他點着提燈挂在外面,然後開始掃雪。

  王美蘭連蒸了四鍋包子,給老太太、解臣他們送了一鍋,給隔壁李家送了一鍋。

  趙家這鍋蒸包子,李家那鍋就插狗食。

  忙活到快六點,趙軍回家吃飯,李大勇、李寶玉幫他喂狗。

  趙軍吃完飯,狗也吃飽了。

  外面沒繼續下雪,但又起風了。

  嗚嗚的大風吹得雪面漫天,趙軍坐在炕沿邊紮好綁腿。

  當他起身時,屋外的狗叫了兩聲。

  解臣和王強來了。

  解臣來的時候,牽來了白龍和黑龍。
這兩條狗本來受得就是皮外傷,都不用縫針,光這兩天打針傷口已然閉合。

  眼看趙軍穿上山的衣服,背槍從屋裡出來,院子裡的狗都雀躍起來。

  趙軍到倉房拿出修補好的護甲,給白龍、黑龍穿上。

  随着一條條狗上車,趙家幫啟程進山。

  正常的山牲口,大雪過後上午都不起窩,下午才起來覓食。

  所以本來要到老鬼頭子嶺堵一隻耳的趙軍,改變主意去堵它被窩。

  幾乎是同一時間,在秦大江窩棚吃了高粱米飯、鹹菜條的趙有财五人,也背槍出了窩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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