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電閃雷鳴。
今夜注定是整個十佬會上下難眠的一夜。
十佬會的發起人，十佬會的主心骨，十佬會的至強者今夜慘死家中。
王悍跪在帝佬屍體前。
腦海中不斷地閃過這位老人的音容笑貌。
從兒時到成年後與老頭子的點點滴滴不斷從眼前閃過。
雖說毫無血緣關系，但老頭子對王悍可謂是視若己出。
王悍從小也就将老頭子當成了自己的亦師亦父的長輩。
可現在，那個穿着沖鋒衣，端着保溫杯，挂着鑰匙鍊的老頭子再也不會沖着王悍說給他充五十塊錢話費了。
别墅之外。
車子已經從最初的幾十輛到了幾百輛。
小區内外都停滿了車子。
不管是十佬會旗下的門徒還是十佬會挂名做生意的門徒都默不作聲的站在外面。
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衣，胳膊上綁着白色布條。
刀佬對下面發話，不得影響附近居民夜間休息，過來的時候必須小點聲，違令者門規處置。
以至于今夜的江甯市，雨夜之間，就能看到一輛輛車子無聲穿破雨幕朝着這邊而來。
林青雲走到了王悍身後彎着腰，“九公子，化妝師來了。”
跪在屍體前的王悍緩緩睜開眼，雙眼之間猩紅一片。
刀佬走到王悍身邊，擡起手輕輕落在王悍的肩膀上，捏了捏王悍的肩膀，“老九，人死不能複生，起來吧，準備操辦後事，誰都能倒下，唯獨你不能倒下，還有一大攤子事情等着你去處理，這筆仇得報，但不是跪在這裡就能把仇報了的，起來，從現在開始，你就是十佬會新一任會長，十佬會上下全體成員唯你馬首是瞻！你得讓下面的人看到你還能站起來的樣子！”
王悍看着帝佬屍體，磕了三個頭之後，緩緩站了起來。
即便是早就習慣了打打殺殺，對生死也司空見慣了，可看到自己至親至愛的人走了的那一刻，心裡還是會湧出悲傷的情緒。
“十佬會門徒都在外面等你的話！”刀佬再度道。
王悍出了門。
站在大雨之中，初六娘從後面跑了出來，想要給王悍打傘，王悍輕輕推開初六娘的傘。
目光從烏烏泱泱的十佬會門徒身上掃過。
“各位，十佬會會長，被奸人所害，已經走了，這是十佬會的仇，不共戴天之仇！
我王悍，在此立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在場的所有十佬會門徒紛紛彎腰，為首幾人往前一步做代表含怒表率道，“十佬會衆門徒，但聽九公子調遣，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大雨沖刷在每個人的身上。
王悍側臉兒沖着初六娘道，“初六，去包幾家酒店，把大家安置好！”
“明白！”
王悍一揮手，“分批次離去，不得擾民！”
轉身進了屋。
看着給屍體修容的化妝師，王悍站在窗口，歪着頭點了根煙，一口直接将一根煙抽了一大半。
濃白煙霧噴吐而出，沖擊在窗戶紙上，炸裂般朝着四面八方散開。
饒如霜走到王悍身側，“老九，去勸勸秦姨！”
王悍一轉頭，發現秦姨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昏厥過去了，面色蒼白如紙，藥佬給檢查過了，驚吓過度之後又是傷心過度身體有些吃不消，而且總覺得帝佬是被她害死的，王悍來之前還尋過短見想要和帝佬殉情。
要不是馮姨眼疾手快，這會兒秦姨也成了一具屍體。
王悍看着秦姨。
以往穿着打扮很精神，總是容光煥發的秦姨此刻頭發散亂，面色蒼白，眉頭緊皺，滿面淚痕，癱在沙發上。
帝佬生前鐘愛寡婦，可走到最後的也隻有秦姨一位。
足見帝佬對秦姨的喜愛，也是将秦姨當成了老伴兒。
而秦姨整個人溫柔得體，識大體，會說話，長得又漂亮，不作，很務實，心地善良，這也是為什麼帝佬喜歡她的原因。
昏厥過後的秦姨被藥佬救了回來，秦姨目光渙散的看着天花闆。
王悍蹲在秦姨旁邊，輕輕喚了一聲，“秦姨！”
秦姨轉過頭，一把抓住了王悍的手腕，嘴唇顫抖，淚水奪眶而出。
“王悍，姨姨有罪，是我害死了你師父，我害你沒了師父，姨對不起你，你沒師父了，我給你跪下了！我對不起你，你沒疼你的師父了！對不起！”
說着話秦姨身體從沙發上滑了下來，就要給王悍跪下認錯。
王悍連忙扶着秦姨的雙臂，“秦姨，不怪您，冤有頭，債有主，害死我師父的人不是您，您也是受害者，不要有心理負擔，十佬會上下沒有人會怪罪您的，我師父肯定也理解，您這樣大家看着難受，我師父肯定也不想您這樣！您快起來！”
秦姨腦袋頂着王悍的胸膛，雙手緊緊的攥着王悍的衣袖，身體微微顫抖聲音嗚咽。
幾秒之後，秦姨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哭了好長時間，秦姨哭累了，王悍一個眼神，四姐和馮姨立馬攙着秦姨回了房間去休息。
王悍又點了根煙。
一轉頭，就看到自家小崽子趴在帝佬屍體旁邊，輕輕推了推帝佬屍體，奶聲奶氣道，“爺爺玩，爺爺玩！”
丐佬俯身去抱着小崽子，不料小崽子抓着帝佬的衣服不撒手，丐佬想要把小爪子掰開，沒想到小崽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爺爺，要爺爺！”
王悍掐了煙，過去從丐佬懷中輕輕接過來小崽子，将小崽子放在帝佬屍體旁，揉了揉小崽子腦袋。
小崽子委屈的眨巴着寶石般的大眼睛，淚水斷了線的往下掉，委屈的癟着嘴，扯着王悍的衣服央求道，“要爺爺，我要爺爺！”
王悍把小崽子摟在懷裡，“你爺爺走了，跟爸爸再陪會兒他，好不好？”
小崽子很聽話，靠着王悍，癟着嘴，豆大的眼淚斷了線一般往下掉。
王悍轉過身，沖着偷偷抹淚的果果招了招手，一大兩小并排跪在一起。
夜色暗沉。
朝鳳谷的一衆人也都趕了過來，看到帝佬的屍體之後，嶽母顧三娘雙眼刷地紅了，背過身捂着嘴身軀顫抖哭了出來。
其他幾人紛紛上來，看過之後皆是一聲歎息。
豹子盯着屍體，蹲下來攥着帝佬的手，輕輕歎了聲氣，起身的時候，拍了拍王悍的肩膀。
“節哀，老九！”
天光微熹。
下了一夜的大雨終于停了。
這夜過後。
十佬會會長帝佬離世的消息宛如一個重磅炸彈，炸響炸穿了整座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