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的張大盛瞬間身子激靈起來，慌忙把錢收到了旁邊桌子的抽屜裡，然後快步的竄到了門前。

　　“六哥，你怎麼來了？”

　　那謙卑膽小的模樣，哪裡有在張寶寶母女面前的趾高氣昂？

　　“呦，你女兒回來了？”

　　陳凡随後出來房間，隻見讓張大盛如此緊張的人不過是一個瘦小的精幹漢子，他一米六多，在張大盛面前明明顯得很瘦弱，可是張大盛卻低垂着腰，不敢高過他一頭。

　　“對對，今天才回來！”

　　六哥隻是問了一句，又瞥了一眼站在門邊的陳凡，拍了拍張大盛的肩膀，露出了一嘴黃牙。

　　“那今天我可來對了！欠我的錢該還我了吧？”

　　張大盛腆着臉。

　　“六哥，能不能再寬限幾日，過幾天，過幾天我連本帶利的赢回來...”

　　“哦？”

　　六哥挑了挑眉，用手拍了拍張大盛的臉。

　　“你這新姑爺上門，沒給你帶點禮物啥的？”

　　“一個窮小子罷了，沒什麼錢...”

　　張大盛還要再說，六哥卻突然下了重手。

　　啪的一聲把張大盛打了個趔趄。

　　“他媽的給你臉了是吧？”

　　“你這話說了多少次了？那次不是越輸越多？”

　　“趕緊的，把錢拿出來！要不然你這姑娘...”

　　他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了張寶寶一眼。

　　“勉強也能抵一部分債！”

　　他絲毫不顧及陳凡就在旁邊，肆無忌憚的說出了他要說出的話。

　　“六哥...”

　　楊春花剛要上前，六哥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沒你的事！”

　　楊春花便站在原地，兩隻手不知所措。

　　張大盛捂着臉，偷偷看了一眼陳凡。

　　“你跟我來！”

　　他把六哥帶進了屋子，關上了門。

　　屋外隻剩下楊春花母女和陳凡，楊春花抹起了眼淚。

　　“寶寶，媽知道你心疼我！”

　　“可這家你不該回來啊！攤上這麼一個爹，什麼東西能在家裡留住？”

　　張寶寶摟住了楊春花。

　　“那媽你跟我走嗎？”

　　楊春花看了一眼陳凡，松開了張寶寶的手。

　　“都大半輩子了，走什麼走...”

　　她牽着張寶寶的手。

　　“隻要你們過的好，讓媽有個念想就好了！”

　　陳凡不能理解。

　　“阿姨，我已經從寶寶那裡知道了...那個人...他如此對你，你還有什麼好留戀的呢？”

　　他确實不能理解，現在外面結婚離婚，再結婚再離婚的事情還少嗎？

　　别說是有一個孩子，據陳凡所知，大夏國有一個明星，結婚離婚都六七次了，人也老大不小了，不還是離了婚之後還能找到？

　　就算找不到，這個社會，一個人難道還能餓死？

　　更何況還有張寶寶，還有兩個女兒，怎麼說也能夠在離開了那個男人之後能夠過得很好。

　　楊春花搖了搖頭。

　　“再差，他也是個男人...偶爾也會心疼我...你還小，還不懂。”

　　張寶寶沉默，側過了頭，盡管早已經知道理由，但覺得荒謬，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就在陳凡還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房間裡突然傳來了張大盛的驚呼。

　　“不！你不能都拿走！”

　　“我根本沒欠你們那麼多錢！”

　　房間大門被打開，六哥揣着幾沓錢走了出來？

　　“沒欠這麼多？”

　　“這他媽的還不夠呢！”

　　他一腳踹開了抱住他大腿的張大盛。

　　“這些年利滾利，你不清楚，老子可記着帳呢！”

　　他從口袋中拿出一沓欠條。

　　“仔細瞅瞅，是不是還不夠？”

　　欠條拍在張大盛的臉上，飄飄灑灑散了一地，張大盛撿起一張查看，又撿起一張查看，越看臉色越蒼白，那被酒精麻醉的臉龐白了又白。

　　“不...不是還了一些嗎？”

　　“那些都是利息！本金你可是一毛都沒還過！”

　　六哥熟練的把錢裝進了随身帶的皮包。

　　“不過六哥也不是不懂事理的人，今天你家裡有喜事，還差的那些錢，一星期内還完，我就不算你利息了！”

　　說着他淡淡瞥了一眼陳凡和張寶寶，揚長而去。

　　張大盛希冀的眼光望着陳凡和張寶寶，陳凡剛要有動作，張寶寶按住了他的手臂，眼睜睜的看着六哥吹着口哨離開。

　　“看什麼看，還不趕緊去做飯！”

　　眼見着六哥離開，幾人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張大盛怒吼一聲，楊春花本能的偏開目光進了廚房，張寶寶和陳凡也跟了進去。

　　“你給了他多少錢。”

　　“三十萬！”

　　正在生火的楊春花手腳一抖。

　　“他怎麼欠了那麼多錢？”

　　“又不用拿着現錢去賭，籌碼上桌一顆，錢也隻不過是數字。”

　　陳凡搖了搖頭。

　　三十萬，多嗎？

　　很多！

　　一個農村壯勞力就算去城裡打工，一個月的工資也不過七八千，一年也就六七萬塊錢，這還是不吃不喝的情況下，能攢上那麼多餘錢的普通人，至少也的要一二十年。

　　可是，多嗎？

　　賭場上，一份籌碼就是幾百、上千、成萬、十幾萬的加注。

　　大起大落之下，很難讓瘋狂的人認識到這錢到底有多麼難掙。

　　“媽，你跟我走吧！”

　　“他還不上這筆錢的，那群人肯定不會放過他！”

　　張寶寶擔憂的望着楊春花。

　　楊春花無力的将柴火放進爐竈。

　　“他，會被打死嗎？”

　　“打死我之前，我也要先把你打死！”

　　不知道何時，張大盛走了進來，咕咚咕咚灌了一瓢子的水，他把目光投向了陳凡。

　　“三金四銀我算你二十萬，現在拿出來，我女兒你就可以帶走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甚至眼神都沒有看向張寶寶，仿佛他是在讨論家裡牲畜的賣家，而不是讨論一個人。

　　“二十萬，我有！”

　　“但三金四銀我會讓她戴在寶寶的身上。你，一個都沒有！”

　　平靜的話讓張大盛眼睛睜大，他順手抄起旁邊的一個闆凳。

　　“他媽的沒錢你來我家幹什麼？給老子滾！”

　　闆凳高高揚起，可還沒落到陳凡的頭上呢，他自己身子先站不穩，撲通一聲滑倒在地，頭正好錘在了旁邊水缸的邊緣。

　　咣當一聲，張大盛栽倒在地。

　　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眼睛都沒恢複清明，又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眼睛沒有再睜開，屋裡的幾個人面面相觑。

　　誰都沒有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