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萍的嫌棄，甚至都沒有掩飾一下。

　　畢竟，她級別是一名大校。

　　看不上一個縣醫院的年輕醫生，也是出於骨子裡的驕傲。

　　「林醫生的醫術很厲害！」

　　「我想讓他幫忙看看爺爺的病！」

　　程若楠冷冷地開口道。

　　不知道什麼原因，她看到林凡被嬸嬸輕視，竟然心中非常不爽。

　　所以，就想極力地維護。

　　「醫術厲害？」

　　徐萍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我單純可愛的大侄女，你出去兩年以後，就連基本分辨能力都沒有了嗎？

　　一個縣醫院如果真有什麼厲害的醫生，還會待在那個地方嗎？」

　　她的語氣很強勢，就跟連珠炮一樣，壓得人根本透不過氣來。

　　而且，一次性嘲諷了兩個人。

　　「是啊，若楠，這件事情還是不要開玩笑的好。」

　　「如果連陸軍第一總醫院都治不好的人，叫來別人也沒用啊！」

　　程威霆亦是在一旁開口道。

　　大伯一家人，話裡話外都透著對林凡的輕視。

　　「林凡與我之前見過的醫生，都不一樣。」

　　程若楠提高了音量，看起來很是生氣。

　　「怎麼不一樣？難道他還能是華佗再世？」

　　「我看你就別瞎折騰了！」

　　堂哥程紹堂終於逮著了機會，落井下石。

　　他們身在軍人世家，爺爺也是幾大功勛將帥之一。

　　在這樣的背景下，身為晚輩當然不想被人說是老子是英雄，兒子是狗熊。

　　所以，他們的競爭非常激烈。

　　上學時候要爭，入伍時候去的地方要爭，取得的成就要爭，晉陞的速度要爭……

　　而這些競爭，都是長輩們默許的。

　　美其名曰，養狼戰術。

　　如果一個軍人家庭喪失了狼性，那就無法繼續維持下去。

　　現在看到小時候優秀的程若楠，變成如今的模樣，他們當然說話難聽。

　　同時，也有點怒其不爭。

　　「姐，我就說，別把這傢夥帶過來。」

　　程若綱也在一旁小聲蛐蛐。

　　「你怎麼也幫他們說話？胳膊肘朝外拐？」

　　程若楠瞪大眼睛，怒其不爭道。

　　「我不是胳膊肘朝外拐，而是實話實說。」

　　程若綱雖然畏懼姐姐，但還是咬牙頂撞道。

　　程若楠扭頭又看了自己父母一樣。

　　父親母親沒有多說什麼，隻是保持一副中立的態度。

　　但是，沒有支持就是默認。

　　很顯然，他們也不是很看好自己帶來的林凡。

　　這一瞬間，她心灰意冷。

　　「既然如此，林凡，我們回去吧。」

　　程若楠不想繼續待在這受辱。

　　所以，她準備帶著林凡一起打道回府。

　　沒想到，林凡卻是站在原地沒有動。

　　「你怎麼不走？」

　　程若楠愣了一下。

　　「你忘記我們來的目的了嗎？」

　　林凡微微一笑。

　　「給我爺爺治病啊……」

　　程若楠下意識地開口道。

　　「既然目的還沒達到，難道就這樣走了？」

　　林凡接著又道。

　　「他們這樣欺負你，難道你不生氣嗎？」

　　程若楠瞪大了眼睛，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人的成見是一座大山，想要搬動談何容易？」

　　「我又不是人民幣，不必讓所有人都喜歡！」

　　林凡聲音不疾不徐，表情如一。

　　「你雖然能力不怎麼樣，但是自我認知倒是挺清晰的。」

　　徐萍聽到這話冷笑一聲。

　　「治病救人，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如果你真有自知之明，應該懂得一句話，狗肉永遠上不了筵席！」

　　程紹堂輕蔑地輕扯嘴角。

　　自始至終，他們一家人都在看林凡的笑話。

　　「你們夠了！」

　　程若楠憤怒地喝止道。

　　隨後，她扭頭道：「林凡，對不起！」

　　「你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跟我道歉？」

　　林凡目光掃視了徐萍幾人一眼，「隻有用事實去狠狠打黑子的臉，才能讓他們乖乖的閉嘴！」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臉上的笑意驟然斂去。

　　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冷。

　　這番話聲音不大，卻好似炸雷一般響徹在病房內。

　　程威光一家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大伯程威霆一家，更是臉色極其地難看。

　　這個小縣城來的鄉巴佬，知不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誰？

　　「你在說誰是小黑子呢？」

　　程紹敏捏著拳頭走了過來。

　　他想要給林凡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夥，一個血淋淋的教訓。

　　林凡眼神一凜，也擺好了架勢。

　　「呦……屋裡這麼熱鬧啊。」

　　忽然，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

　　隨後，一個穿著白色大褂，頭髮花白的男子走了進來。

　　跟在他身後的，還有兩名稍稍年輕點的醫生。

　　「楊伯伯，你好！」

　　程若楠立即恭恭敬敬打招呼。

　　「楊院長！」

　　「楊伯伯！」

　　「……」

　　無論是程威光程威霆兄弟二人，還是子女，全都跟此人客氣地打招呼。

　　他就是陸軍總院的院長楊發明，同樣也是全國著名的腦外科專家。

　　「嗯。」

　　楊發明點了點頭，大步走到了床前。

　　病床上，躺著一個面容枯槁的老者。

　　他雙目微閉，戴著氧氣面罩，四肢都連著心電圖的夾子。

　　楊發明認認真真地檢查了一下，並且不時與另外兩名醫生低聲說著什麼。

　　另外兩個醫生與他小聲地探討，但表情都不是太妙。

　　程家人都伸長脖子站在不遠處，一個個心情忐忑。

　　等到商討完畢，楊發明走到了程若楠跟前。

　　「小楠，你是我師弟的徒弟，應該也算是我半個徒弟。」

　　「我覺得，這個結果應該跟你說比較好。」

　　楊發明看了她一眼，語氣肅穆。

　　「楊伯伯，您說。」

　　程若楠沉吸了一口氣。

　　「程司令其實之前就已經情況很糟糕，僅憑一口氣吊著。」

　　「我們想盡的一切辦法，也用遍了最新的原研葯，但都沒有什麼效果。」

　　「現在他的意識進入了沉睡，身體各項機能也近乎罷工。」

　　「在醫學上，這已經算是跟腦死亡差不多的情況了。」

　　「所以，我覺得沒有必要再讓他受罪了……」

　　楊發明說完，深深地看了程若楠一眼。

　　「楊伯伯，您的意思是……」

　　程若楠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吧嗒吧嗒朝下掉。

　　雖然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真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有些無法接受。

　　「九十歲的高齡，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楊發明隻能這樣安慰道。

　　聽到這個消息，程家人的反應各異。

　　畢竟，程家的頂樑柱就是程老爺子。

　　他一旦死了，那往後程家可能就不復當年的輝煌了。

　　不過，生老病死這種事情，也是沒有辦法阻止的。

　　「楊醫生，我覺得還可以試一試。」

　　林凡忽然在一旁開口道。

　　「試一試？」

　　楊發明看了這個年輕人一眼，意外道，「你準備怎麼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