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房子塌了的瞬間，江凡有片刻的失神。
林月梅走近江凡，把手機遞給他，「陳富貴打來的。」
江凡愣愣接過。
手機還沒拿到耳邊，裡面就傳來陳富貴焦急的聲音，「凡子！你家房子塌了，你屋子裡有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我想法子給你拿出來！」
因為兩頭都下著大雨，嘩啦啦的，再加上信號不好，陳富貴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但江凡還是聽清楚了。
江凡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富貴哥，沒事兒，塌了……就塌了吧，屋裡也沒什麼重要的東西，這麼大雨，你先回去，別在外面待著了，等我回來再說。」
還不等陳富貴回話，江凡就把電話給掛了，遞迴給林月梅，一個人來到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盯著窗外的依舊不見小的雨愣神。
這時，唐甜著急忙慌的從卧室裡走出來，身上的衣服亂糟糟的，連領口都是歪的，有隻腳沒來得及穿拖鞋，光著就出來了。
「江凡哥，你沒事吧？」
唐甜來到江凡身邊坐下，抱著他的胳膊關切詢問道。
江凡回過頭看了唐甜一眼，勉強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唐甜的頭髮，「沒事，就是個泥巴房子，年頭久了，下大雨被衝垮了也正常。」
江凡嘴上說的輕巧，就是個泥巴房子，可那是他住了二十來年的房子，裡面裝著他二十多年來的記憶，爸媽曾經在那裡生活過，爺爺奶奶也在那裡生活過，於他而言可不僅僅是個土房子，那是他的家。
塌了，家就沒了。
江凡突然站起身來，把自己的東西快速給收拾好，「林姨，我回去了。」
說著，他拎著東西就朝門口跑去。
林月梅上前堵住門口，伸手指著窗外，語氣很嚴肅，「凡子！冷靜點，你看看外面，你怎麼回得去！」
江凡不聽，悶著頭伸手想要扒開林月梅的身子。
林月梅狠狠推了江凡一把，「你這孩子怎麼就是不聽話呢！這麼大的雨，你根本就回不去！萬一在路上出事了怎麼辦？」
「房子塌都已經塌了，你現在回去能幹啥？」
江凡突然擡頭看向林月梅，聲音加重了些：「爺爺奶奶的遺像還在屋裡！那是他們唯一留下的照片！」
林月梅聽到這話，一張綳著的臉緩和了下來，眼睛裡也蒙上了一層水霧，「凡子，姨知道你孝順，可是房子塌了，又下著這麼大的雨，照片早就給泡沒了。」
江凡搖頭，有些急了，「我用牛皮紙包起來放櫃子裡了，一時半會兒泡不壞，要是我今天不回去，那才真是要被泡壞了。」
「林姨，你就讓我回去，要是照片沒了我就什麼都沒了！」江凡拉住林月梅的手，言語間帶著點懇求。
林月梅想了想，過了一會兒一咬牙，把手給撒開，「你等等！穿上你姨父的雨衣和筒靴再走，這雨打不了傘。」
說完，林月梅朝家裡的雜物間跑去，屋子裡傳來噼裡啪啦的聲音，很快就抱著雨衣和筒靴走了出來。
雨衣是老一輩的人統一穿的那種，軍綠色的，腦袋上有個鬥篷，長度正好能夠把整個人蓋住，筒靴就是最普通不過的筒靴了。
「凡子，來，穿上，沒事了之後一定要給姨回個電話報平安！」
林月梅拿著雨衣幫江凡套在身上，叮囑道。
借著林月梅給自己套雨衣的間隙，江凡把鞋子給蹬掉，穿上了筒靴。
弄完過後，林月梅把江凡手裡的東西拿了過來，放在鞋櫃上，「走泥路不方便，東西就先放在姨這，等天晴了再過來拿。」
江凡點頭，瞅了眼窗外，又回頭看了眼林月梅和唐甜，「林姨，小甜，我走了。」
說完，江凡按住門把手推開防盜門，沖了出去，往樓下跑去。
林月梅往外跟了兩步，焦急喊道：「凡子！路上千萬要注意安全！」
可江凡已經不知道下到幾樓了，沒有回應。
林月梅母女倆轉身回了屋子。
嘩啦一聲，林月梅拉開客廳的窗戶，往樓下看去，江凡正好衝出樓道。
兩人看著江凡一路朝前跑著，直到再也看不見江凡的身影，這才把窗戶給關了。
「媽，江凡哥不會出什麼事吧？」
林月梅瞅了閨女一眼，「別說這話，你不知道咱們這裡好的不靈壞的靈啊。」
唐甜趕緊伸手在嘴上拍著，「呸呸呸，不說了，不說了。」
「哎，凡子這孩子……」
林月梅腦海裡浮現出江凡最後在雨中奔跑的樣子，想著他這些年受過的苦。
這麼好的一個孩子，現在啥都沒了。
林月梅望著窗外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從兜裡掏出手機，喃喃自語道：「不行，我得和你爸商量一下，咱們老家那房子，空著也是空著，乾脆就給凡子住。」
打開手機，林月梅給唐甜他爸撥了過去，商量房子的事情。
江凡這邊，頂著傾盆大雨一路跑著。
正好到了一個上坡位置，大股大股的水往下流，已經淹沒到他腳踝的位置。
江凡跑過小坡，順著馬路一路往前，朝著進村的岔路口跑去。
上午十點左右的時間，天色依然很暗，路上就隻有江凡一個人，偶爾會經過一輛車。
跑了二十來分鐘，總算是跑到岔路口，江凡看了看裡面的土路。
土路已經被雨給淋透了，坑坑窪窪的，全是積水。
江凡一咬牙，衝進了土路，這下子不能再悶著腦袋沖了，得時刻看著點腳下，否則一個不小心就會摔個四腳朝天。
還好穿的是筒靴，不容易打滑，不然江凡都不知道摔了多少跤了。
隨著江凡一路往前，筒靴上粘連的泥巴越來越多，腳上越來越沉，速度也跟著降了下來，晃晃悠悠一步步往前走。
等走到黃果樹的時候，江凡才停下了腳步，用手撐著旁邊的石頭，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江凡擡頭看了一眼天，好像雨下得更大了。
沒歇幾分鐘，江凡伸腳在石頭上把筒靴上面粘著的泥巴給刮掉大部分。
江凡深深吸了口氣，又繼續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