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的這種矛盾心理不是無中生有的。
要是突然有了走向婚姻的跡象，他不知道往後該如何處之。
「嗯？」江靜萱用手肘杵了杵江凡，「你怎麼了？」
回過神的江凡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道：「沒有，我就是在想該怎麼面對你的家人。」
「之前不就說過了嘛，沒事的，有我在呢。」
點點頭，兩人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忽然，江凡想起了房子的事情。
「對了，如果後山這邊賺到錢了，我想在村裡起個房子。」
「決定好了麼？」
「嗯，想好了，是得修了，老是住在別人家裡，不叫個事。我們村裡再窮的人，也沒見長年累月的住在別人家裡，雖然林姨她們可能覺得沒什麼，但還是得有自知之明。」
江靜萱抿了抿嘴唇。
在村裡修房子的話，是不是就意味著往後江凡就定在村子裡了。
現在江凡大費周章，東奔西走，就是為了發展村子。
他的家在這裡，他的診所在這裡……
他的根，在這裡。
擠出一抹微笑，江靜萱點頭道，「是沒有這樣的道理。」
「是吧，房子你有什麼想法嗎？我的打算是要修就修磚房了，住著也舒適一些，往後你回來了，至少冬天不用像在石頭房子裡面，冷得凍人。」
「嗯…你打算修多大呢？其實也就我們兩個人住，又沒有其他的家人……」
說到這，江靜萱話音戛然而止。
極少慌張的她竟然慌忙的道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
一時間，江靜萱找不到找補的話。
江凡眼中閃過一絲晦暗，「沒事，修個兩層的怎麼樣？」
刻意將話題引開，江凡知道她絕對不會是刻意提及家人這件事的，就是一時說快了。
而關於房子，他想要修磚房，修兩層的，除了到時候人江靜萱家人萬一要過來看的時候或者是問起來的時候，自己也能坦然說出來，不至於說連個住的地方都是別人家的。
還有一點。
他江凡學有所成，靠著自己賺到錢了，那就要修村裡不說最好，也要是別人看著就要豎起大拇指的房子。
年少時的境遇，總會在少年心中留下痕迹。
即便是江凡，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那個可以暫且稱之為自卑的東西至今仍有餘威。
即便他如今有了非凡的醫術，有了左右逢源的人脈……
但仍是需要一些東西去消除這種埋在心底的東西。
如果。
江凡想的是如果。
有一天父母回來了，看到自己修的房子，看到自己的診所。
他希望，他們會覺得他長大的這些年裡，過得不錯。
他希望他們能夠看到自己活得有個人樣。
江靜萱認真瞧了瞧江凡的神色，即便江凡雲淡風輕，但她還是心懷愧疚。
「修兩層的吧，不用多大，上下幾間房就可以，咱們住著舒心就行。」
房子的事，江凡和她提過不止一次。
但其實到現在，由於家庭原因，她可能還是不知道房子對於江凡來說意味著什麼。
畢竟，她從來沒有為此發過愁。
家庭、身份、環境的差距，可能能用感情來彌補，也可以用包容來淡化。
但有些東西，沒有身臨其境的時候，永遠無法體會到其深層的含義。
「好，聽你的。」江凡點頭道。
「如果順利的話，明年開年之後就可以開工。」
兩人聊著房子的規劃，聊著布局，聊著往後的日子。
但江凡卻感覺到，好像兩人聊的並不在一個頻道上面。
這方的冬季，天黑得極早。
等江凡兩人一邊聊，一邊慢悠悠的洗完碗走出竈屋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
無月無星。
黑得有些濃。
氣溫似乎又降了些，江凡緊了緊衣領，擡頭看向天上。
希望明天一切順利。
……
付婧婧是江凡兩人一起送回去的。
那條小白狗早上被她牽著過來，晚上吃了飯又跟著付婧婧回去。
比大多村裡人要過得瀟灑。
晚上的安排很明確，李翠帶著妞妞回家睡覺。
林月梅嘴上說著晚上有話要和李翠說，領著唐甜也跟著一起走了。
屋裡就江凡和江靜萱兩個人。
這是她們為兩人留出的空間。
但其實這晚，兩人什麼都沒做。
明天都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送了付婧婧回來，兩人洗漱之後，就上床睡覺了。
早上新換的床褥，已經徹底沒了昨夜的江凡與林月梅荒唐的痕迹。
縱使被窩裡溫暖無比，但窗口偷溜進來的寒風還是在這間屋裡似小刀一般，一下接一下的刺過江凡的臉。
這夜，同床異夢。
……
第二天，江凡天還沒亮就悄悄起床了。
穿好衣服，打開堂屋門。
一股冷風撲面而來，刮的臉頰生疼。
外面是濃濃的霧氣，隻能看到院子邊緣的地方，再往外，就隻是一片白蒙蒙。
走到院子裡看了一眼，地面上結了一層淺淺的霜。
江凡微微鬆了一口氣。
沒下雨就好。
他最怕的就是這個，要是下雨，山裡的情況就會錯綜複雜。
容易發生意外。
自己鑽進竈屋裡面，開始煮著稀飯。
這種人多，但是當前又還沒有聚集過來的時候，早飯是沒法做面來吃的。
稀飯配鹹菜，最好。
最先到來的人是付婧婧，這讓江凡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會是李翠呢。
付婧婧臉上有著明顯的低落，一到竈屋門口，看到竈火前的江凡，她探頭進去左右瞧了瞧。
「她沒起來和你一起啊？」
「昨天站了一天，今天還有工作，多休息會沒事。」
說完，他忽然想到，昨天付婧婧不也是從早忙到晚，今天不也是要忙，而且她還不像江靜萱那般是警校出來的。
沒有那麼強的身體素質。
可人家不就這麼早來了麼。
這突然產生的對比，讓江凡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甩了甩頭，江凡笑了笑：「昨天累壞了吧？來，你先來這兒坐著，烤烤火，暖和暖和，我炒兩個菜。」